失去了指揮的敵人組織不起有效抵抗,看到如同山崩一般的鐵騎洪流,還沒等到騎兵衝來,就大喊一聲,丟下手中兵器轉頭便逃。
戰場上回蕩著幾萬人聲嘶力竭的大叫:“敗了,敗了!”
“王道思過來了,快逃啊!”
“張盟主死了!”
……
張用軍徹底崩潰。
天色漸漸地暗下去,青天白雲已經被滿天星斗代替。原野中的喊殺聲還在不住響起,但火把已經次第燃起,如同天上的繁星,無邊無際。
前邊的王慎已經換了三次馬,依舊在不洩氣地追擊著潰兵,看他的架勢是要徹底吃掉張用軍。他手中的斬馬刀不住地揮舞,對著潰兵的腰部橫掃,每一刀下去,就能見敵人砍成兩截。
騎兵們手中的鐵錘、鐵鞭也換成了輕薄的馬刀,他們甚至懶得揮刀。看到敵人之後,只將刀在馬脖子邊上一擺,策馬一衝,馬力就能帶著鋒利的刀刃瞬間切下敵人潰兵的頭顱。
李橫已經累得想要嘔吐了,兩條大腿內側火辣辣地疼,想來是已經被磨破了平。可是,他卻停不下來,在這瘋狂的戰場上,如果脫離大部隊,自己一個人置身在這滿是惡狼的戰場上,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是的,殺紅了眼的泗州軍士兵就是那永遠不知道饜足的餓狼。自己來黃州之後已經犯了眾怒,若是離開王慎身邊,遇到其他士兵。那些殺坯絕對會毫不猶豫給自己來上一刀,做為帶過軍隊的人,李橫實在是太明白大宋朝的軍漢是怎麼德性了。
但凡一場大會戰,真正在正面對決中的傷亡其實也就是兩軍接觸面的那幾千人而已。超過七成的斬獲發生在一方崩潰,另一方追擊的過程中。
王慎擁有一支強大騎兵,所以,這次追擊,張用軍的死傷尤其地慘烈。
幾乎所有人身上都塗上了一層粘稠的人血,他的腰上系滿了敵人的人頭。實在系不下了,就掛在馬頭上。
這讓李橫想起一句詩:“金甲耀日光。平土人脆弱,來兵皆胡羌。獵野圍城邑,所向悉破亡。斬截無孑遺,屍骸相撐拒。馬邊懸男頭,馬後載婦女。”
兇悍的泗州軍和胡羌又有什麼區別呢?
如果說其他人是餓狼的話,那麼,王慎就是那最最兇狠的頭狼。
他不住在前面高呼、衝擊、揮刀,好象永遠也不知道疲倦的樣子。回頭不經意之間,李橫發現和其他騎兵通紅的欲要燃燒的眸子不同,那深如潭水的雙目卻是一片平靜。
他並不嗜殺,可一旦動起手來,不將敵人屠個乾淨,卻不會罷休。
這就是一個有著鐵石心腸,永遠不會軟弱的殺神。
……
李橫戰慄了,第一次開始後悔自己想要分化瓦解泗州軍,奪王慎兵權的念頭。如果真到那一天,自己必然會承受王道思毫無留情的反擊,到時候,我能頂得住嗎?
……
沖垮了一隊潰軍之後,王慎和眾騎兵終於停了下來。
“可以了,今天就到這裡,咱們回營。”王慎將手中斬馬刀扔給封長青,朗聲長嘯。
戰馬如龍而返。
有雄渾歌聲響起,正是王慎彈劍而歌:“我昔在鄉里,騎快馬如龍。與年少輩,數十餘騎共相處。平澤之中逐獵,渴飲甘漿獐血,覺耳後生風。箭似餓鴟叫,霹靂拓弦弓。”
“此樂使,人忘死,太匆匆。那知今日身貴,儀仗一何隆。行路自由不得,開幔人言不可,閉置向車中。邑邑類新婦,無氣說英雄!”
李橫本是個文人,博覽群書,如果聽不出王慎所唱的正是一曲《水調歌頭》又如何聽不出這詞改編自《梁書?曹景宗列傳》。
對的,就是那個“去時兒女悲,歸來胡笳競。借問過路人,何如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