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護的眉頭迅速皺了皺,褐色的雙眸裡一閃而過的忿然隨即被不上當給掩蓋過去了。
“唔,三百年的故事確實很長啊。這樣吧,把那些讓你覺得痛苦與悲傷的事情,都說給我聽。”
一護斜著眼睛衝我狡黠地微笑著。
“如果你覺得你的生命裡就沒有遇到過什麼好事,那也只好全部從頭講給我聽了。”
被反將了一軍的我本該覺得惱怒,但我卻輕輕地笑了出來。
“無所謂好或者不好,我的生命裡,有的只是必然。”
一護不悅地嘖了一聲。我知道他在想什麼。逞強也多少有一點,但心裡更多的是淡然。
“對我來說,向別人分享就會比較好過一點,這種逃避行為也是不被允許的。”
我的視線對上了一雙溫柔而哀傷的眼瞳。我對他緩緩綻開微笑。
但是,如果物件是你的話……如果是你,我想應該可以說說。
邊向著光影交錯的未知深處前行,我和一護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一護於國文與歷史等科目皆是高材生。向他講述政治這樣的艱澀話題他也能聽得饒有興趣,更令我高興的是他很容易就能理解。
“被稱為歷史的東西都是罪孽深重的……從歷史來講,隨風而消逝的記憶,與殘留下來的記憶,是經過人的決定而挑選出來的。”
一護想了想,露出瞭然的笑容:“做出選擇的,就是你這種高高在上的傢伙吧。”
“從官方的記載上來看也許如此,但最終,歷史自身會對所有的一切給出公允的評說。”
“聽你這麼說,總覺得我們正在經歷一件歷史上的大事件啊!”
這名熱情飽滿的人類與慣看歷史而心態淡然的我截然兩樣。
一護興高采烈地提高了音量:“總覺得特別有幹勁了!”
我溫柔地笑了笑。
這正是一股巨大的洪流吶。若不願隨波逐流,那麼連洪流的盡頭也無法看清。
從現在起,一護,你也將有一天領悟到什麼是身不由己。
但是在此之前,所有的不自由,就由我一個人承擔。
直到我的生命再也無法承受這份宿命為止。
“唔——”前方驟然的高亮令眾人紛紛眯起眼睛。
我淡淡地宣告:“就快到了,請大家做好準備。”
在我帶頭走入那片白光之中的時候,一護扯住我。
“時人……”
以一聲飽含著情感的呼喚為起點,奔湧於一護整個身心的複雜感情呼嘯著衝破了我的堤防。
最開始的困惑。之後的動搖,然後是惱怒,接著是憐惜。
在窺見我內心深處的傷痕與淚水後,他變得再也無法對我高聲說話。
他開始小心翼翼地呵護我,就像我成了需要他來保護的存在一樣。
淚水從我的眼中瘋湧而出。
原來那個時候,在我夢見了自己親手殺死海燕的那個時候,握住我的手的人,是一護。
整夜地陪伴著我、溫柔地拭乾我的淚水的人,於地獄的熔岩中搭救我將我挖出來的人。
是黑崎一護。
我回過頭,雨龍正微皺眉頭看著一護與我,掩藏在鏡片之後的眼睛仍是那麼清澈而溫柔。
我誤以為是別人,而接受了那個男孩子的告白。
淚水不受控制地撲簌下落。
帶著滿臉的無奈,一護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臉頰。
我搖搖頭試圖甩開他的手。
“瞧瞧你,又怎麼啦?”
“……好丟臉。”乾澀的喉嚨發出了沉悶的低喃。
一護故作驚訝地四處張望:“丟臉?誰?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