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時就聽家兄誇讚您是女中豪傑,據說還曾經幫過四爺大忙。”倒是她先開口。我站起身,瞥見她後頸處一段凝脂般的肌膚。和這樣的美人朝夕相處誰能把持得住,不由自主開始想象胤禛和她在一起會是什麼樣子,心裡酸溜溜的。
“替我多謝令兄誇獎。至於幫忙一事,我並不記得幫過四爺什麼忙,不敢亂認功勞。”我猜不透她說這些話什麼用意,隨口敷衍過去。
她抬頭,眼波迅速在我臉上掃了一圈,又低下臉兒淺淺一笑,梨渦微露:“九福晉不必客氣。傾蘭一直對九福晉十分仰慕,只恨不能時常親近,好生遺憾。”
終於看出來了,這丫頭的心計比我深,演技比我好。我還是少和她說話為妙,一不留神就得被套進去。
外頭人聲漸遠,我衝她假笑:“只怕走了,咱們沒看成熱鬧。”
“多謝福晉肯陪傾蘭說話。”
我徹底無奈,年家兄妹還真是一個風格,言辭溫和有禮卻沒一句叫人聽了心裡舒坦。言辭的試探擠兌我不怕,就怕這種不軟不硬的皮裡陽秋,尤其對方還是這麼柔弱的可人兒。我可以跟八福晉唇槍舌劍,卻不能也不敢這麼對她,吃了虧不高興也得忍著。
“你客氣了,哪裡就至於呢。”幸虧她們回來得快,這樣的辭令機鋒讓人心累,還是冷落和疏遠比較合適我。
臨了倒聽了件稀罕事,據說那隻七彩大雉雞刷地就撲到四福晉懷裡去了。我微笑,雉雞是鳳凰的原身,又一度是皇后禮服的必繡圖案。她是未來的皇后娘娘,也算是吉兆吧。
太后來了旨意要我陪著說話去,我才得以從女人陣裡脫身,閒談間太后一直問我遵化的風致,我一一細說。她聽得不太用心,半晌忽然低低自言自語一句,回過神又看我,我仍在滔滔不絕,彷彿什麼也沒聽見。她長嘆一聲:“我乏了,你跪安吧。”
我告退出來,遣開佳期找了個假山石洞子,伏在石壁上開始哭,開始還是抽泣,漸漸便象火山噴薄收勢不住。為什麼我的耳力這樣好,我聽見了太后的話。她那麼感傷:“到了地下,他說不定還是嫌我。”
胤禛就站在石洞口背對著我,我過去扯住他的衫角,額頭抵在他背上。他反手握住我,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看朱成碧
正月初九,他們都赴十四阿哥的壽筵去了。我在花園的水閣自斟自飲,酒是晴婉送來的,仍是桃花釀,還附送了一張書柬,寫了兩句話兒:“年年插柳歲歲春,桃花洲頭飄零愁。”
歲歲皆春,我卻錯過了花期。我輕輕笑起來,亭外菸波層層漾開。
如意邁著小短腿向我撲來,咯咯的笑:“額娘,額娘。”我捉住她的小手吻她的手心,把她抱在懷裡。
她摟著我的脖頸,仰著小臉撒嬌央求我:“額娘,唱歌兒給如意聽好不好。”
“好,你要聽,額娘就唱。”我永遠不會拒絕她。我讓佳期去拿琵琶,那是當初胤禟給我弄的,紫檀背板象牙覆手,鑲翠嵌寶的琴身,我卻從沒在他面前彈過。看似花團錦簇的開端,卻是這樣的收尾。
“且看那落花成陣,驚醒了芳林曉夢,蝶粉輕沾飛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塵;系春心偏嫌柳絲短,隔花陰又怨天涯遠;香消了,清減了,醉倒春上頭。”
我停了一停,撥絃落指接著唱:“桃花醉臉醺醺,重門暮雨紛紛,別後山隱隱,香肌瘦幾分;一秋秋,一年年,聚散離別喜樂悲,三生夢醒萬里歸。”這些詞曲我並沒有學過,好象與生俱來就會。
如意聽得高了興,跌跌撞撞地撲到我懷裡來,我放下琵琶接住她。覺得有點冷了,嬤嬤過來抱起如意,我抱著琵琶帶著佳期回屋去了。
良辰過來了:“福晉,剛才九爺帶著各位爺回來過。”
我不以為意,只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