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丁把酒碗往桌上一擱:“嗨!什麼搬家呀,不就是一卷鋪蓋,一個媳婦,幾頭小牛犢嗎!”
甯戚眯著醉眼,手指敲點著桌面:“是啊!那也是家啊!”
接著,酒興上來的甯戚,又唱起了白水歌:“浩浩乎白水,飛躍出水的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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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什麼唱!你當這裡是鴨圈,讓你嚷著公鴨嗓子!” 甯戚轉臉一看,鄰桌坐著三位食客,一胖,一瘦,一個年長一些。看裝束是楚商,說話的是個胖子。甯戚知道自己聲音大了點,理屈,便沒有吭氣。但瘦子楚商還是不依不饒:“哼,原來是衛人,你們的那個衛侯不顧百姓死活,卻給仙鶴封官加爵,一打仗就吃敗仗,你們怎麼還有臉跑到齊國趾高氣昂?”
屋子裡的食客都大笑起來。
寧丁轉臉瞪著那個瘦子,臉被氣得發紫,連腮幫子也氣得一鼓一鼓的。甯戚按住寧丁的臂膀,轉身對那瘦子說:“既然你知道衛侯不顧百姓死活,為何還要戲弄衛國的百姓?你們那個死了沒多少年的楚文王不也是個昏君麼?他霸佔小國息侯的妻子,為諸侯所不齒,就他還想稱霸天下,真讓人笑掉了牙!”
另張桌子旁坐著兩位晉商,其中一人出來搭話了:“是啊!楚王就這個德行,還要和周天子一樣稱王?烏鴉也想變成鳳凰?”
食客們也鬨笑起來。
另一桌是兩位秦國商人,他們中有一人出來接過話茬:“可是,晉侯也是個不識好歹的人,他寵幸小老婆驪姬,*自己的三個兒子,還設計吞併了兩個小國——虞國和虢國。如今,天下人誰不知道虞、虢兩國被滅的‘唇亡齒寒’的故事!”
一屋食客,來自幾個諸侯國,相互挖苦,四處竄火,埋汰奚落,唇槍舌劍,惡語相加。幾乎把春秋中葉幾個大國發生的幾件大事、醜事全都抖落了出來。
這些外邦來齊的商賈,背井離鄉常年漂泊在外,一到夜晚,屋外黑夜茫茫,屋內燈火如豆,好不寂寞,實在是有情緒沒法宣洩,所以,一遇到憋氣的事兒便是渾身的火氣,群毆群鬥是常有的事。連一貫歡迎各國商人的齊國官府,也感到頭痛。對他們處罰重了,怕人家以後不來做生意;若是處罰輕了,又怕鬧出更多的亂子來。
酒肆裡,食客的氣氛越來越不對味了,有的惱羞成怒、有的破口大罵,有的橫挑鼻子豎挑眼,有的乾脆捋胳膊攥拳頭衝了上來,店夥計一看不妙,連忙抱頭鼠竄去了官府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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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戚一看事態不妙,急於阻止;便大喝一聲,聲震屋宇:“都住手!要想論拳動腳,先跟你大哥的板凳花拳過招!”說罷,甯戚腳一挑,身邊的長板凳飛起來,被他雙手接住;他抓住兩隻板凳腿,威風八面地舞起了板凳花,擋、刺、攻、防、騰、挪、跳、躍,一招一試,把眾人都看傻了眼,沒人敢於上前。
誰知,這甯戚沒有真正苦練過板凳花拳的真功,只是早年在村裡跟人家耍過半年拳,並沒下真功夫去練。眼下好了,他舞起長凳三下五除二,體力漸漸不支了;兩頰冒汗,頭暈眼花,兩腿也不聽使喚打轉轉了,招式也不成型了,只像個陀螺在幾張桌子之間亂轉圈;漸漸地身子一歪,板凳一斜,撲通一聲,連人帶凳摔倒了,就在他重重摔倒的一剎那,那長板凳像長了眼似的,向楚國一位商人的腦門子送了過去,那人腦門頓時鼓起大包,流出了鮮血。
其他兩位楚人氣急交加,對著已經倒地的甯戚一陣拳打腳踢,幸虧寧丁箭步上前,扼住一人手腕,才制止住,否則,甯戚虧就吃大了!
這時,一隊衙役闖了進來,一問情由,把甯戚給帶走了,甯戚被關進了大牢。首先是判定甯戚出錢,給受傷楚國商人療傷,然後是拘留。一番折騰,把甯戚、寧丁此趟到齊國販牛賺的錢,全賠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