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安六姐兒有真本事,若沒有這好心的小娘子將自己手中絲線遞與前者,等到眾人察覺出這織羅的蠶絲有問題,必然已經遲了,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
哪怕六姐兒主動提出,也不會有人專門劃分出時間來,給六姐兒證明自己,不過是當做藉口,在心中埋下一顆瞧不起的種子,說到最後,還是六姐兒吃虧。
“只是你二人織出來這羅前後如此參差,可能給我個理由?”眾娘子雖是已然看得分明,卻依舊得叫這當事的兩位小娘子給出個合理的前因後果來,方才能名正言順的去尋這背後不道德的人。
“是我的從水盆中拿來的絲脫膠出了問題,張大娘子的徒兒看見,便將自己的絲借與我用。”
六姐兒半點也不隱瞞,但也沒因為自己的猜測就去胡亂攀咬到賈小娘師徒二人身上,只將自己所知照實說給眾人聽。
聽著自家徒兒說出相助之人的名姓,李大娘子直往身旁看去,果然見方才還在勸慰自己的張大娘子頷首輕笑,大有一副‘我便同你說過不會有事,你竟不肯信我’的委屈模樣。
如此一來,倒是叫憂愁不已,險些亂了方寸的李大娘子覺得有所依靠,會心一笑。
“不錯,你二人功夫確也紮實,這線韌性不佳,更有不少黏連打結之處,顯然在頭一步便沒有處理明白,絕不是我早些時候放在盆中的那些。”
主理此番事宜的娘子要聽的便是安六姐兒這一句,確認無誤是兩位小娘子自己發現的問題,在十幾人裡調查出偷換紆管者,自是不難,眾人也早有猜測。
怕就怕,在場的娘子們憂心得罪那隻報仇,不念恩的小人,不敢站出來指證。
如今六姐兒和張大娘子的徒弟都是當事人,說出話來自然是不能算作證據的,只有旁人站出來言明自己所見,才能真正將做出這腌臢事的人抓出來。
“取紆管的時候,賈小娘那徒兒,好似同安六姐兒起了衝突,相比諸位都看得明瞭。”
“起衝突便要賴到我身上麼?要是這般說,競巧兒這事上,那同安家這位有衝突的多了,豈不是各個都有嫌疑?”
現下里除卻賈小娘的徒弟這明眼人能看出色厲內荏的辯駁,以及三位小娘子所說,眾人依舊是沒有半分實質性的證據,一時間多是心中憤憤。
“這紆管上的線,因為離水太久,未免要幹上不少,上機自然能察覺出不同。”
“如今臨安城裡諸位娘子織羅用的都是水織法,只是各自的配方都有所不同。”六姐兒這會兒倒是沉下心來,不復開始前的緊張,能夠理清自己的思路。
“況且,這蠶絲若是查來,其實也不難,只要麻煩諸位將家中的尚未處理過的絲取來些許,比對一番便是。”
“只是如此耽誤時間,我想是沒有必要的……畢竟能和我師父做出相似配方的,在坐應當沒有幾位。”
安六姐兒的言外之意很清楚,這蠶絲上面有什麼藥,只要是拿到郎中那裡去,自然能聞得出,到時候賈小娘也不用狡辯什麼。
“此番這競巧兒當屬李大娘子和賈小娘兩位的徒兒勝出……”
主理的娘子知道便是有了證據,也不過是叫買賣的人們唾棄賈小娘,甚至連報官都夠不上,更怕要叫後者狗急跳牆,再做什麼害人之事,幾番商討之後,決定將二人並做巧兒。
“至於這紆管的事,也是我們看管不周,晚些時候設宴賠罪。”
即便律法難約束,人心自有公道言。哪怕法理難懲,賈小娘的壞名聲也算是就此傳開,還有幾人願與之為伍,其生意又將如何一落千丈,皆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