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銳聽他說得熱鬧,目光越過他,又幽幽地落在她這邊,紀悠一抬眼,不期然和他對視個正著,臉皮不由地一陣發燙。這男人的眼神深邃得可怕,就像一個黑洞,容易把人吸納進去。
“趙總,組長,你們慢慢喝,我去一趟洗手間。”她站了起來。
“去吧,去吧。”王組長不耐煩地揮揮手,單手伸過去一把摟住趙銳的肩膀,按下了他似乎想站起來的舉動,“來,趙老弟,我們接著喝,今天來他個不醉無歸啊……”
紀悠躲進了洗手間裡,平復自己有些煩躁紛亂的心情。
看著鏡子中的女孩子,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原本該是怎樣的青春愜意啊!如果沒有那一場噩夢,沒有那一個俊美但如魔鬼一般存在的人,她今天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這裡,對她而言絕不是個好地方,她來這裡也不過是為了評定一場交易,把自己當成待價而沽的流鶯。對一個已心如死灰的人,生活的確還是坦誠一些比較好。
如果這個趙總願意慷慨解囊,為她支付醫治外婆的一切費用……紀悠在心裡問自己,她該怎麼做?痛快地把自己賣出去?
正想著,洗手間狹小的門裡突然擠進一個肥大的身軀——
“組長?!”紀悠吃驚地睜大眼睛。
這傢伙可別是醉糊塗了!
“瞪什麼瞪?我還沒醉呢!”胖嘟嘟的上司一進來就盛氣凌人,“哎,我問你,小白痴,你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姓趙的那個——咳,直說了吧,你怎麼還不回家?”
“生意還沒談成,我幹嗎急著回家?”紀悠還真裝傻。
“得了吧,有你在這裡,我也甭想談成什麼買賣!”王組長眼角吊得老高。
“這你可冤枉我,”紀悠在心裡苦笑,但仍繼續裝傻,“我又沒礙著你們什麼事兒,幹嗎趕我走呀?”
“你真不走是吧?”王組長叉著腰擋在門口,頗有些豬八戒鬧高老莊的架勢。
紀悠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組長你還是先看看你背後——”
她的話沒說完,王組長身後已響起一聲足可慘絕人寰的尖叫:“天啊——女用洗手間裡有色狼!還是個噸位級的老色狼!”然後一串“蹭蹭蹭蹭”的聲音,一抹嬌小的淡藍色從僅可看到的空隙裡疾飄而過。
“我?什麼——”紀悠猜想王組長此刻的表情應該是十分的鬱悶,他轉過身去望著門口愣了半天,然後掏出手機,一邊往外擠一邊對她說,“算了,那我不管你了,我得先打個電話去。”
咦?突然要打什麼電話?紀悠心生疑慮。
不知為什麼,一股不祥的預感慢慢地浮上來。
她對著鏡子細細補好了妝,然後帶著壯士斷腕的決心走回包廂。
第4章(1)
“紀小姐,你怎麼去了那麼久?身體有什麼不舒服?”趙銳表現得一臉關切。
紀悠淡淡地笑笑,對他擺一擺手,“是我手腳比較慢,承蒙趙總掛心了。”
“女人都是這樣的啦,整治一張臉比畫畫還要精細,我在家裡和公司裡見得多了,統統一個樣——見著鏡子就恨不得把臉都貼在上頭!”王組長看也不看她,徑自又是半杯紅酒落肚。
話匣子開啟,乾脆大放起厥詞來。
紀悠在心裡笑他不是趁機教訓她剛才在洗手間裡的無禮頂撞,就是對家裡太座高壓的反彈。
“是這樣的嗎?”果然有人已先替她質疑了。趙銳舒適地端著酒杯,目光下落,微微皺了皺眉頭,忽然抬頭笑道,“請容我不客氣地說一句,會說出這種話的人,實在是對女人的無知和無憐。”
說得好!如果不是因為身處這等微妙的境地,紀悠倒是蠻想為他鼓掌。
單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