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季行揚對兒子格外關注。
別問她為什麼會知道,兩個人在一起久了,自然就會心有靈犀。只是,明白丈夫怎麼想以後,微微也只是笑了笑沒有戳破。人類相信有轉世,靈魂會不滅,其實不過是安慰自己。但是,如果這種安慰,是他期盼的話,那她又何必惹他難過?
晚飯過後,一家人窩在陽臺上。
兩個孩子在滑滑梯,這個抱上去了那個要扶,季行揚手裡一個肩上一個,微微捧了杯花茶,笑看著他們玩耍。
“爸爸,我愛你!”圓圓親他。
“爸爸,我愛你!”星星也不甘示弱。
季行揚大笑,笑得開懷自在。
這種笑,和他們剛開始在一起,或者結婚第一年時的笑容,是不同的。那時候他就算是笑,也帶著壓抑,她想,當時的他,就算得到了她,就算他們結婚了;其實也從來不曾真正開心過吧。
同枕異夢,一直是他最害怕的事情,因為愛她,所以他忍耐。
結婚6年,他從來不會問她,微微你現在心裡還有那個人嗎?也許是他怕問,也許是他們的日子,過得平淡而幸福,這個答案,漸漸已經變得不重要。
但是,她還要告訴他的。
她走過去,也學孩子們一樣抱住他,“老公,我也愛你。”
愛情分很多種,有一種愛情,刻骨銘心卻也只能成空,最後只能封在箱底。另一種愛情,平平淡淡卻很真,曬在陽光底下暖暖的。
它們,都是愛情啊。
……
香港,半山區。
江熹煒站在窗邊,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海景。
他花了六年的時間,成功鬥掉在公司勢力龐大的皇后派,那些外戚們連根拔起,一一被剷除。
不久前,江老先生也安心辭世,他繼承了整個江氏,成為了全香港最有價值的鑽石單身漢之一。
名、利、金錢,他小時候希望擁有的一切,如今都有了,現在的他,再也不需要路著他人的骸骨,永遠只能靠算計而活著。
但是,為什麼,他的心,卻依然如泛在冰冷的海中無處可依?一片空寂,空寂的可怕。
隨著他繼承龐大的家業,他們公司投資的影片在威尼斯電影節大放光彩,他的感情生活也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
所有人都說他痴情,婉拒眾多名嫂,痴守昏迷女友。
痴情?呵呵。這對他來說,其實是個最大的笑話。
他的人生,什麼都會有,但是,不會有愛情這樣東西。
他的唇角淺淺扯了扯,他是永遠堅強、打不倒的江熹煒,他不需要愛的,他的人生,早就和責任綁在了一起。
慢慢地走向房內靜靜躺著的女人。
因為生病,女人完全靠靜脈注射維持生命,早已經變得瘦骨嶙峋,美麗不再。
他握住她瘦到指骨分明的手。
他的人生,什麼都有,也什麼都沒有,而這個女人,就是他必須擔負的責任。
緩慢地躺下,躺在女人身畔,靜靜地看著她深眠的憔悴容顏。
“莫瑤,快點醒過來吧!只要你醒過來,我們就可以結婚了。”他輕輕地呼喊。
就算不需要愛情,他也希望萬家燈火中有一盞燈是為他而點。
但是,女人依然靜悄悄的,沒有絲毫的反應。
永遠,是如此。
因為,她的靈魂,早所在了不知名的黑暗處,不能被拯救。
……
床頭櫃畔,魚缸裡一白一黑,兩隻接吻魚,活力不在,卻依然在追逐著彼此。
……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