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生命中,總有一個年代,承載著我們的青春。與此時陽光下安詳而多彩的街市不同,那個年代是灰色的。灰色的街頭是青春的舞臺,灑落著暗紅的斑駁。
我無法忘記他和他身邊的朋友。他們嘯聚街頭,和我的身份迥異,卻曾視為兄弟。
那個灰色的年代定格了他們的命運,他們用血性對抗暴力,用鮮血塗抹青春。
有人說他們是流氓混混,有人說他們是黑社會,有人說他們只是別人手中的棋子,有人說——其實他們都是好孩子。
無論人們怎麼評價他們,對我而言,他們身上那些閃亮的東西,照亮過那個慾望在混沌中瘋狂釋放的年代,也在二十年的時間裡,照亮了我的心靈。
他們最終改變了一些事情,但他們無法在這個陽光燦爛的世界中慢慢老去。我多麼希望,他們能和我一起,分享這陽光下閃亮的日子。
我相信,你也會和我一樣,會想起他們,會想起曾經野性赤誠的血色青春。
——歐陽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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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世繪之血色記憶 1(1)
冷軍騎輛二八永久腳踏車從街頭呼嘯而過,前槓上坐著駱子建,後座帶著張傑。三人剛從學校翻牆出來,他們已經連著一個星期早退,趕到七中門口等鍾饒紅放學。
隔了幾十米冷軍就看見趙德民一夥人或站或蹲地聚集在石橋頭。趙德民披一件軍呢大衣,的確良襯衫白得刺眼,肥大的公安藍警褲被一根牛皮帶紮緊,三節頭皮鞋鋥光瓦亮。當時這樣的穿著是非常時髦且牛B的。趙德民本就長得白淨挺拔,立在橋頭顯得異常英俊。過路的姑娘都飛快地瞟他一眼,趙德民對這樣的效果很滿意。
冷軍騎得太快,已經來不及躲避。他都能想像現在捏下車閘,剎車皮和鋼圈會摩擦出多麼尖厲的聲音。冷軍低頭狠踏幾腳,希望趙德民一夥人沒注意到他們的經過。
一根晾衣竹竿插進飛轉的車輪裡,腳踏車上三人摔了出去。冷軍沒來得及將掖在肥大軍褲裡的三八刺拔出來,就已被撲上來的幾個大個擰住雙手拖到橋洞下,被拖下來的還有駱子建和張傑。冷軍三人還在讀中學,相比趙德民這些二十多歲的成人來說,他們都還是些半大孩子。
三個少年擰巴著腦袋看人。趙德民笑笑,突然幾個耳光抽在他們臉上,趙德民很不喜歡冷軍瞪著他的目光,這個瘦弱少年的眼中透著冷漠和殺氣。
“你和鍾饒紅好?”滿臉青春痘的賴蛤蟆咬著菸屁股,貼著冷軍的臉問,一張嘴滿口黃牙。
冷軍被他嘴裡噴出的臭氣燻得一陣乾嘔。趙德民早就派人傳話給他,說他兄弟賴蛤蟆看上了鍾饒紅,讓冷軍識點兒相。
“我跟你娘好!”冷軍一陣掙扎,沒能掙脫。
趙德民靠在橋墩上,叼著煙,冷笑著斜瞅著賴蛤蟆。
賴蛤蟆臉一紅,衝著冷軍的臉連揮幾拳,不能躲避的冷軍頓時鼻血長流,眼眶烏黑。
“操你娘!你牛B我們單挑!”冷軍像只被丟上岸的生猛海鮮,扭動彈跳著,試圖掙開幾雙扭著他的粗壯胳膊。
“你媽的,我讓你嘴硬!”賴蛤蟆作勢找地上的磚頭。
“噹啷!”一把雪亮的西瓜刀甩到面前,賴蛤蟆抬頭望去,趙德民斜著眼看著他。
“你媽的!不會是讓我捅了這生蛋子吧?”賴蛤蟆心裡罵一句,強忍著不讓手抖,拾起了一尺半長的西瓜刀。
賴蛤蟆手提西瓜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如果今天他慫了,以後在圈子裡更是抬不起頭來。“按住他的腳!老子挑了他腳筋!”賴蛤蟆心一橫。
幾個大個一使勁兒,把冷軍按在地上。冰冷的水泥貼著臉,冷軍心想完了,今天要栽這兒了,以後要當殘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