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二十幾個外地漢子追著上百個本地的青皮、鹽幫毆打,進退之間頗有章法,恰如是一群餓狼進了羊群那般,後者莫說是還手之力,就算是招架之功也無。
有此場景,卻也不奇怪。前面那群商販,是皖國公劉體純的部下,劉體純當年是大順軍右營右標果毅將軍,跟著李自成進過京城,他的部下打過陝西秦軍、打過遼西關寧軍、更打過滿清的八旗軍,都是打過硬仗的老卒,若是還能讓蘇州這等整體民風溫文爾雅的所在的這些也就欺負欺負老百姓和原本的衛所兵的流氓無賴佔了便宜,那才叫新鮮了。
而後來的那群,卻是四川明軍涪侯譚文的手下,正兒八經的四川本地明軍。打過的硬仗,定然沒有那些闖營來得多,但是這些年四川明軍與大西軍鬥、與清軍鬥、還要與本地的其他四川明軍內鬥,也都是上過陣、見過血的銳卒,亦不是這群青皮、鹽幫所能比的。
一群是流寇各地,掀翻了大明朝的闖賊,一群是四川當地最是根紅苗正的明軍,平日裡他們明爭暗鬥,互相更是瞧不上眼,但是自從在四川分了地,先是團結一致共抗西賊劉文秀,這麼長的時間又在四川過著同樣的墾荒生活,又是一路乘船來此賣貨,有了共同語言,才有了並肩戰鬥的可能。
在這一刻,他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而是代表著整個四川明軍來毆打這些受了蘇州本地奸商、劣紳唆使的地痞流氓,是代表著崇禎朝北方千千萬萬因東林黨轉嫁稅賦壓力而死於饑寒的百姓們來回敬這些地痞無賴背後的東林餘孽,是代表著公理正義來懲戒這些視民如草芥的偽君子!
一拳拳打過去,牙齒紛飛、鼻血橫流,所到之處無不是鼻青臉腫;一腳腳踹過去,骨斷筋折、口吐鮮血,棍棒所指更皆是一片呼天喊地。面對這些夔東明軍,本地的地痞流氓被打得哭爹喊娘,只恨爹孃少給他們生了幾條腿。
閶門大街之上,二十幾個四川商販追著上百個本地鹽幫毒打,左近看熱鬧的蘇州百姓無不是看得傻了眼。尤其是那些剛才還在這兩家夔東明軍的攤子上買過東西的百姓,分明記得這些賣著四川貨的漢子都挺好說話,價錢也份外公道,更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這怎麼打起人來會是如此狠辣的。
百姓無語,遠處酒樓上觀戰的王時敏等人也是目瞪口呆於此。他們沒打過仗,根本不明白軍人和地痞流氓之間的天差地別,自是滿頭的問號無處求解。
沒過多會兒,衙役和駐軍趕到,這些青皮和鹽幫才算是得脫了性命,一個個跑到衙役面前當場跪倒,求著衙役把他們押進牢房,免得再被這幫殺神逮到。
這其中,那個頭子被遊擊將軍一腳踹中那話,當即便被打昏當場,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的,下半輩子還能不能用都是兩說著,就連手下的小弟們也沒來得及把他拖走。不過,剛才一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青皮倒是仗著裝死的本事和夔東明軍人少,從而逃出了閶門大街,很快就把劉體純部下那個遊擊將軍的說過的話添油加醋的告知了王時敏等人。
「闖,闖賊!」
「私鹽販子」張大了嘴巴,說到闖字,結結巴巴的,臉上半點兒血色沒有,更是寫滿了不可置信。
闖賊是什麼,後世動輒明亡清興,但真正滅了明朝在北京的正統政權,造成明王朝在北方統治土崩瓦解的卻是闖王李自成的那支大順軍。
流躥北地,殺人盈野,赤地千里,更有著臭名昭著的福祿宴和拷掠政策。試問,從崇禎的那個人間地獄般的陝西掙扎求生出來,在整個北方殺得屍山血海,視地主階級為不夠戴天的生死大敵的闖賊,又怎麼能不被這些生活於此等承平之所在計程車紳所恐懼呢?
「陳文這個亂臣賊子,居然敢收容闖賊,居然敢收容闖賊,這還是不是大明的天下了,不除掉這些餘孽,任由他們在此橫行霸道,吾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