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王江此番的舉動,卻是有悖於此前他和陳文此前那份早已板上釘釘的計劃。且不說俞國望等人前來協助,在陳文看來其實未必會有多大的實際效果,反而還要讓他分散一部分精力去進行協調。只說王江執意前去說服這些人,甚至不惜離開老營,就顯得有些分不清主次了。
而吳登科和李瑞鑫當時需要掩護老營前往金華,任務本身極重,可是他們二人說到底在大蘭山明軍之中只有一年的時間,在追隨陳文前都是白身,此前的大捷雖說表現得都還不錯,但卻始終在陳文這個主帥的風頭之下,顯得並不起眼,自然也就沒有說服王江「任性」舉動的威望了。
至於他們對於此事的處置和補救措施,其實也已經達到了力所能及的極限,作為監軍文官的王江執意如此,他們這些「被監軍」武將的部將也實在不可能拿王江怎麼樣。
只不過……
「事事皆想做到最好,就勢必會造成事事皆不盡如人意的後果。王巡撫之事,你與李兄弟已經盡力了,天數如此,無須放在心上。只不過,我現在想問問吳兄弟你,是否還記得當年為什麼會跟著許都起事嗎?」
「這……」
吳登科萬萬沒有想到陳文會有此一問,當年他跟著許都起事,除了復仇後的逃亡外,同樣也抱著掃盡不平,拯救如他一般備受貪官汙吏欺凌、土豪劣紳剝削的苦命人。只是每當想起那些過往,他的心就彷彿重新被刀子割一般的痛楚。
眼看著吳登科開始陷入回憶,又一點一點的從回憶中走出來,目光也逐漸的清澈起來,彷彿是想明白了陳文此言的用意。
而此刻,陳文也並沒有打算讓他自己講話說出口,而是選擇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吳兄弟,去年我認識你時,你是一個直爽義氣的好漢子,從軍之後折節讀書,我也一向視你為吳下阿蒙般的人物,所以才會贈與你子明的表字。」
「那麼既然讀書了,教授你學問的那位老先生可曾告訴過你,聖人曾經說過一句這樣的話,叫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嗎?」
不比陳文這等身世完全根據身處情況就可以隨意編造,絲毫不怕旁人去查的騙子,吳登科的過往以及他當年選擇追隨許都的緣由盡皆向陳文表明過,而陳文對於吳登科從反抗階級壓迫到後來兼有反抗民族壓迫的樸素觀念也有過一定的認可和讚許。
可是此番,只是因為陳文說過,需要這些四明山的百姓來均衡金華府本地大族的勢力,他和李瑞鑫便強迫百姓隨明軍前往金華,甚至為此不惜派出軍隊強行監管。這事情在這樣的時代並非是什麼稀罕事,甚至可以說吳登科和李瑞鑫的處置方式已經遠比清軍或是明軍要仁慈得多了,至少他們並沒有將不從者全部屠戮,將這些人的妻女入營為妓或是轉手販賣。
對於這件事,即便在陳文看來,同樣是同謀之人,李瑞鑫如此作為,他也並沒有產生什麼反感之情,因為李瑞鑫出身武人家庭,長久以來所受到的教育就是盡心竭力的完成主帥的命令,哪怕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也在所不惜,想要扭轉過來絕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但是,吳登科卻完全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事情,換做是李兄弟,或者是尹兄弟,甚至是其他人,我都不會說些什麼。但是吳兄弟你不一樣,你本不該如此!」
「吳兄弟,你出身貧苦,父母皆亡於貪官汙吏的壓迫,就連你年少時也飽受欺凌。如此,當年你可以孤身為父報仇,也可以為掃盡不平起事,後來更是同樣可以為貧苦百姓出頭。」
「而到了現在,你開始讀書識字,也坐上了左軍都督府都督僉事,加銜總兵官,甚至比起吳惟忠將軍當年的官職都毫不遜色。難道這樣,你就可以忘記本心了嗎?!」
陳文的質問直擊吳登科內心最為柔軟的那一部分,以至於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