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陳是姚文書代筆的,卑職不識字,實在愧不敢當。」
說著,安有福倒是老臉一紅。自天台山便開始的掃盲,其中很有一些軍官已經能自行書寫內容比較簡單的家書,尤其是吳登科,現在不光能寫,就連一些兵書也已經能夠獨立閱讀了。可是相比起來,安有福卻既然不同,他本就沒有什麼升官發財的慾望,也不似吳登科那樣有一個成為不遜於族人的名將夢,所以在識字的方面始終三心二意,眼下到了需要用的時候,卻只能尋人代筆,這讓他頗有些不好意思。
明時的南方由於更為富庶的緣故,識字率比起北方要高,但是這個理論上的機率卻不包括軍隊。
明時的軍隊大多是軍戶,其次便是充軍的囚犯,另外還有些募兵,總而言之都是些士大夫眼中的「賤民」,其識字率甚至低到了很多總兵、副將都是斗大的字不識一筐的程度。陳文麾下的這支大軍雖然已經厲行了近兩年的掃盲,但是真正讀書識字的也幾乎都在後勤部門任職,前線的軍中除了隨軍的幕僚外,只有參謀和軍法官的比例較高,但是在識字率上也要比後勤部門低上不少。
安有福是南塘營的第一批成員,陳文能夠叫出那幾百人中的每一個名字,對於他們的瞭解也遠高於擴編之後。這些人之中哪個識字,哪個是半文盲,哪個是睜眼瞎,這些他都很清楚,對於安有福這個三番兩次被負責掃盲的先生點名訓斥的傢伙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其水平如何。
聽到安有福的回答,陳文先是點了點頭,隨即轉而說道:「有想法,知道觀察,這很難得,也證明瞭本帥沒有看錯你。但是識字的事情也要抓緊起來,否則日後本帥給你下達命令,你難道每次都要找文書替你閱讀嗎?」
拿下衢州後,新一輪的擴軍即將展開,這是一個不錯的營官人選,尤其是在這份條陳送到之後,陳文更加堅定了這個看法。
陳文話語中的殷殷期盼使安有福感動不已,他這個人平日裡莽莽撞撞,為此不光是被處罰甚多,就連周圍的同袍也得罪過不少。故去的丁克己,他以前的老長官劉成,以及後來在永康縣時的那個守備,這些人對他都很好,所以他願意為丁克己照顧遺孀和獨子,也願意為劉成和那個守備說話。
「卑職知錯,卑職這就回去找先生識字。」
交談了良久,安有福便先行告退,而陳文則繼續處理公務。直到片刻之後,一個傳令兵回到了大帳,向陳文表示他們在府城一帶偵查的時候聽到城內有一陣歡呼聲,隱隱約約的傳來……
歡呼聲的邊緣,榮虔與周圍的那些百姓一般無二,為著將囤積居奇的奸商斬殺而歡呼雀躍,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衢州圍城已有半月,糧價一日賽過一日的高,甚至到了每日都要翻一翻的程度。可是即便如此,那些糧店裡販賣的糧食不僅都是些黴變了的陳米,而且數量上還少得可憐。這些日子下來,榮虔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來,等到宵禁的時辰一過就玩了命的跑向糧店,但卻只買到過一次糧食,那一次還是他率先趕到的糧店。
作為這場圍城中的一個小人物,他和其他人一樣恨透了那些奸商,可是曾經在湖廣總督衙門裡做過幾年幕僚的經歷,使得他很清楚,這絕對是官商勾結的結果,因為沒有一個商人敢無視官府的存在,只有餵飽了官府裡的那群餓狼,他們才能狠狠的在普通百姓的身上痛宰。
而且,在衢州的這兩年,陳錦的所作所為也說明瞭這位總督老大人絕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這廝當初在南直隸作為洪承疇的副手時就曾殺得人頭滾滾,分明就是個連皮帶骨一口吞了的惡獸。
看著刑場上那些腦滿腸肥的奸商被推了上去,依次被判定罪名,斬首示眾,他們的家眷則直接入營為妓,而家產也直接充公。榮虔很清楚,這根本就不是以殺雞儆猴,防止奸商繼續害民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