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部分

第二個遊戲是“坐飛機”,張傑雙手被倆人反擰,頭幾乎都要低進褲襠裡,被押著在通鋪和牆中間的一條狹長通道里來回走圈。張傑幾乎能聽見手臂和肩膀連線的位置發出折斷的聲音。

第三個遊戲是“吃腮梨”,十幾個犯人輪流上來,對準他腮幫子使勁一拳。開始張傑只感覺到滿腦袋金星亂飛,慢慢的他就感覺自己的頭是一團漿糊,一拳下去,漿糊在裡面便來回震盪,牙床已經被打松,嘴裡的面板被牙齒撞擊得血肉模糊。

“梨”還沒有吃完,張傑暈了過去,迷迷糊糊地聽見對話。

“你媽比,裝死是不是!?”幾腳重重地落在張傑後背。

“操!別真打死了,先歇了,明天再弄。”

半夜張傑醒來,他被丟在便池邊上,臉貼在冰冷潮溼的便池牙子上,一陣陣騷腥的氣味燻得他一陣乾嘔,可他並沒有動。張傑長時間就以醒過來的姿勢躺著,月光漏過小方孔,在地上映出一塊雪白,淚水淌過他血汙的臉,流過傷口,有輕微的刺痛。張傑想起了他的奶奶,想起了拋棄他的父母。

“我不會再讓誰欺負我!以後只能我欺負別人!”黑暗裡響起輕輕的呻吟,一個少年的誓言。

張傑在看守所關了一天就被放了,天快亮的時候他把牙刷把子拗出尖利的斷口,吞進了肚子。看守所也怕事情鬧大,把他送去醫院搶救過來,簽了張表格,意思張傑算釋放了。

病房裡站滿十幾個人,走廊裡還有十來個。護士本來想趕他們出去,可見這群少年一身匪氣,滿臉桀驁,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冷軍看著滿頭滿身紗布的張傑,拳頭捏出了水。

“來支菸。”張傑虛弱地說。

冷軍點燃一支菸扶張傑靠在床頭,張傑一陣咳嗽,腹部的縫合的傷口滲出鮮紅的血。冷軍拍拍張傑的後腦勺:“讓你受委屈了。”張傑突然抱住冷軍,頭擱在冷軍肩膀上號啕大哭。

冷軍領著機械廠的一夥人天天在街上轉悠,直到張傑傷好出院,還是沒遇見南郊黃國明一夥人。黃國明知道冷軍是個什麼角色,用他自己的話說,冷軍就是一條瘋狗,逮誰都敢咬下半斤肉來。知道冷軍天天在找他,黃國明縮在村子裡,大半年沒敢去市區。

張傑出院那天,冷軍帶上機械廠一夥人全去了,然後領著他去澡堂泡澡、理髮。躺在蒙著白棉布的休息椅上,冷軍在張傑面前放下一個紙盒,笑著喊他開啟。裡面是一件雪白的襯衣,一套拆去徽章的綠呢校官軍裝,一雙鋥光發亮的三節頭皮鞋。穿上這一套新行頭的張傑褲線筆直,光鮮神氣,張傑扭扭捏捏地不好意思出門,被張偉、毛華、燒餅、周青飛、馬曉波幾個架了出去。那年月能穿這種校官軍裝的,不是首長公子就是有來頭的牛人。路上行人紛紛側目,裡面不乏年輕漂亮的姑娘。張傑感覺漸漸良好,走得昂首挺胸,可走著走著神情便黯淡了下來。

“怎麼了?不喜歡?”冷軍一手箍著張傑膀子問。

“我想回去給奶奶看看,她一直希望我能有出息。”張傑已很久沒有回家。

張傑奶奶家在東城,和那時候大部分普通百姓一樣,住在一條破爛、雜亂的小巷裡。經歷年月的木板門、門上兩個鐵釦,門邊裝著泔水的陶罐酸臭撲鼻,房屋外牆斑駁剝蝕。開門的小腳老太太頭髮花白,眼睛渾濁。

“奶奶!”張傑的聲音有點哽咽。

老太太認真地辨認眼前衣著光鮮的帥小夥是誰。十幾歲的孩子就是春雨後瘋長的毛竹,半年沒回家的張傑已經長高了半個頭,一張褪去嬰兒肥的臉菱角分明,鼻樑挺直。

“傑子……。”分辨出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孫子張傑,老太太緊緊抓住張傑的手,有著白內障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

“奶奶,我回來了。”張傑抱著瘦弱的老太太滿面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