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姸青低低的說:“委屈了你。”
“哼!”伯南打鼻子裡重重的哼了一聲。“你別跟我逞口舌之利,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你大概並不歡迎看到我吧?你一直是個冷血冷心腸的怪物!”
姸青咬住嘴唇,保持沉默。
“喂喂,你為什麼不說話?”姸青的沉默使伯南更加冒火,像一拳頭打到麵粉團上,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你啞了嗎?”
“你要我說什麼?”姸青靜靜的問。“我從來沒有說話的餘地呀!”
“聽你這口氣!”伯南怒氣沖天:“什麼叫沒有餘地?我不許你說話了嗎?我拿紙條封住你的嘴了嗎?”
姸青抬起眼睛來,一抹淚影浮在眼珠上。
“伯南,”她幽幽的說:“你在那兒喝了酒,回家來發我的脾氣?我實在不妨礙你什麼的,何苦一定要找我麻煩呢?”她的心在流淚了,那個人在巷口等著她,他會一直等下去的,因為他不敢到她家裡來,也沒有權利來。而她,婚姻的繩子把她捆在這兒,幽囚在這兒,受著饅性的折磨,等待著有一天干枯而死。“我從不找你麻煩的,不是嗎?伯南?我從沒有為莉莉、小蘭、黛黛那些人跟你生氣,我從沒有拿你衣服上的口紅印來責問你,也不過問你的終宵不回家,是不是?只求你讓我安靜吧,伯南。”
“哦?”伯南翻了翻眼睛:“原來你在偵察我呀!原來你像個奸細一般的窺探著我!是的!我和莉莉她們玩,因為她們身上有熱氣!不像你是一塊冰!一塊北極的寒冰,凍了幾千幾萬年的冰!永遠不可能解凍的冰!和你在一起使我感到自己變成一塊凍肉!”
姸青的嘴唇顫抖,半天才囁囁嚅嚅的說出一句話來:“你──不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嗎。”
“你是什麼意思?”伯南眯起了眼睛:“你要我在家裡養活一個像你這樣的廢物!我娶太太到底為了什麼?既不能幫助我的事業,又不能給我絲毫溫存,你甚至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我娶你到底有什麼用處?你說!你自己說!”
“如果──如果──”姸青含了滿眶的眼淚說:“你這樣不滿意我,我們還是分開吧!”
“你說什麼?”伯南大為驚異,不信任的瞪著姸青,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你的意思是說要離婚?”
“你希望這樣的,是嗎?”姸青拭去了淚,注視著他:“你不過要逼我先行開口而已。”
離婚?事實上,伯南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現在,這卻像閃電一般的提醒了他。是的,要這樣的妻子有什麼用?
感情早已談不上了,若干年來,她只是一個累贅,一個包袱。
對他的事業,她也絲毫幫不上忙,何況,醫生說過她不能生育,這是一個百無是處的女人!對了,離婚,為什麼以前想不到呢?只是,她那麼方便就會同意離婚嗎?他斜睨著她:“嗨,”他說:“你有一個很好的提議,我們不妨都想想看!你要多少錢?”
“錢?”姸青愕然片刻,然後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是要和她離婚了。眼淚滾下了她的面頰。五年夫妻,他沒有了解過她的一根纖維,而現在,他還要來侮辱她,傷害她。他以為她嫁給他是為了他有錢嗎?她抽噎著回過頭去,輕聲的說:“我不要錢。”
“唔,”他完全誤會了她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會這麼輕易放手的,好吧,讓我想一想,不過,放聰明一點,離婚是你提議的,你休想我會給你多少錢。反正,你還年輕,你還可以再嫁!天下沒有年輕女人會餓肚子的!”
姸青凝視著他,微微的張開了嘴,不信任他會說出這篇話來。接著,那受傷的自尊和感情就尖銳的刺痛了她,用手矇住了嘴,她陡的哭了出來。轉過身子,她奔向了臥室,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用手矇住臉,痛苦的、無聲的啜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