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削薄黑暗,剪影出他的輪廓,清瘦的肩胛,承載著一地江山,萬里血火。
“你真的要親自去。”
“當然。”
“你真的……”戚真思咬牙,“不讓伏兵現在靠近?要知道這樣很危險,萬一有所閃失,根本來不及援救。”
“靠得太近一旦被發覺,那此行就毫無意義。放心,他們位置不遠。”納蘭述披起輕甲,“不必多言,我意已決。”
三千護衛已經在谷口集結,被困七日,這些皇家精銳依舊意氣不墮,鐵甲光寒,標槍挺立,明知前路未卜,而神態自如。
他們年輕肅穆的面孔,崇敬地望著他們淡定如初的年輕皇帝,正是因為納蘭述的從容,護衛們才不知畏懼。
納蘭述此行為了徹底麻痺敵人,故意沒有帶所有的嫡系精銳,一個月前,因為北方大旱流民鬧事佔山為王,熟悉北路地形的堯羽被派去剿匪;三個月前,黃沙軍撤出皇宮,和西路邊軍換防;而半年前,血烈軍成立京畿大營,向來不出京城百里範圍;納蘭述不動聲色將自己的精銳打發了出去,只帶了新進訓練的皇家侍衛出行,這讓大慶打消了疑慮,放心大膽地利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前來偷襲。
納蘭述目光溫和地在那些英氣勃勃的面孔上掃過,心中湧起微微的歉意,這些蒙在鼓中計程車兵,他們將和他一樣,成為誘餌,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他們將大批死去,熱血染紅土地,而他,是親手送他們走上死路的人。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國之基,更是血流漂杵。
納蘭述默默閉上眼睛。
對不住了,兄弟們。
不過,我會陪你們一起……
他又看看戚真思,女子背影也十分的瘦,渾身肌肉繃緊,一副備戰姿態。
看著她,他的眼神微微溫軟,如果說這件事裡他還對一個人有歉意,那就是真思。
她也是被矇在鼓裡的人啊……
那些相伴的日夜,那一年重病輾轉的陪護,渾渾噩噩裡,她堅定而凶氣凜然的眸子,並不隨他的逃避而逃避,刀一般刺入他的心深處,挖出腐肉,激出新血,逼他痛徹心扉之後,再決然面對。
真思,終將欺騙你……
“我的兒郎們。”納蘭述緩緩抬手,指著對面黑壓壓的敵軍,“敵人已經闖入了國境,將朕逼迫在這尺寸之地,連日來用盡詭計,欲圖逼我等,以三千對十萬,出戰。”
護衛們露出悲憤之色,確實,自從被包圍後,大慶那邊伎倆重重,一直在試圖逼他們驚慌突圍。
“援軍已經來了,但五丈營不可以進入,出去的路,還是要靠我們自己殺出去。”納蘭述森然道,“所以,今日,朕要讓你們去死!”
護衛們神情似有震動,但仍標槍般挺立。
“不過!”納蘭述提高聲音,殺氣凜然,“朕也在這裡,一國之君不可辱,誰也別想逐朕如喪家犬,今日五丈營谷口,要麼,衝出去,要麼,朕陪你們一起死!”
“陛下!”
護衛震驚,熱淚盈眶。
“士可殺不可辱,不過一死而已,我們拼了!”
“突圍!”護衛們舉槍高喊,“突圍!突圍!”
“跟我來!”戚真思一馬當先衝了出去,卻在馳出時,驚疑不定回頭看了納蘭述一眼——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納蘭述最後一句話,似乎別有意味。
然而她隨即又放了心。外派的堯羽和黃沙軍,根本沒有去北部,也沒有去換防,他們以此為藉口,早早繞了個大圈子,埋伏在大慶軍必經之路上,很快,援軍就要到了。
納蘭述,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
喊殺聲起,不知真相計程車兵,拿出全部的力量來捍衛他們的皇帝,以血肉作盾,肌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