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黴蛋無意中被銅盤撞上,鈍器沒有造成傷痕,卻導致脾臟破裂,胃部也出現裂口,一直在緩緩流血,這人估計是個超級愛面子的,不肯承認自己竟然傻兮兮地被人家的戰鬥波及重傷,死撐著不說,內腑重傷脈象必弱,又病因不明,護衛們便以為是發了舊病,而一般大夫聽護衛們說舊病復發,心裡就沒了把握,還按舊病來治,就這麼被耽誤了。
算他運氣好,遇見自己,別的不說,看你哪裡出問題,永遠也錯不了。
但是脾臟和胃破裂,就算在現代,也是一場不小的手術,這大燕醫術水準如何?能夠開膛手術麼?
君珂額頭也出了汗——這人傷重,必須立即手術,但是這荒山野嶺條件不齊備,消毒器具之類都不能保證,柳杏林還不知道會不會做手術,就算他能做,任何手術都需要全神貫注精力飽滿,他這病重之身,怎麼撐得下來?
想了半天,覺得只有自己冒險,成功與否,看那人運氣了!
一咬牙一跺腳,君珂厲聲道:“立即把這裡弄乾淨,四面給我遮擋好,絕不能漏風,準備乾淨的盆,布,大量熱水!然後所有人都退出去,絕不能進來打擾,否則你家主子小命玩完!”又拖出柳杏林的藥箱,在裡面翻翻揀揀找工具,尋到一把錚亮的柳葉刀,舉在手裡,薄而亮的刃面,映出她視死如歸的表情。
“我要——開膛——”她咬牙對自己說。
“我來……”裙角突然被扯動,君珂頭一低,發現柳杏林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了。
“我來……”他一頭虛汗,掙扎著道,“我會……你不能……”
君珂怔怔看著他,半晌道:“你要知道你這身體,你來的風險其實和我來一樣大。”
“我給屍體……開過膛……”柳杏林露出一絲羞澀的笑容,“家裡有本不知誰傳下來的……《外科秘術》,祖父說太血腥可怕……不許子弟們學……我有興趣……曾花錢到義莊……買那無主的屍體……半夜開了再給縫上……有些對不起人家……我都給多燒紙錢……相信我……”
“杏林。”君珂凝注他半晌,輕輕道,“當日我在柳家門前發的那個誓,如今我覺得太瞧得起他們了些,你何止要超過柳家?你應當越過這天下所有醫者,因為醫術,沒有人比你更愛它。”
柳杏林虛弱地笑了笑,握緊了君珂的手,兩人的掌心都有些溼涼,但兩人都沒有怯色——畏怯也沒有用,做不到見死不救,也不能任自己陷入危險。
“相信我。”柳杏林低低道,“你的命也在我手上……我不能令你失望。”
君珂拍拍他的手掌——說這些做什麼呢,一起共過患難,她至今還欠他的情,不過把命栓在他褲腰帶上,沒壓力。
當下不再廢話,將藥箱移交給柳杏林,又催著煮參湯,那些護衛都是花錢不眨眼的主兒,身上居然就有千年老參,當即開鍋煮湯,那受傷男子悠悠醒轉,聞見參湯氣味,皺眉道:“……膩了……不喝……”
“誰說給你喝的,”君珂扶起柳杏林,看也不看他一眼,“這是給大夫喝的。”
半天沒有回答,君珂轉頭一看——人家氣暈過去了。
挺好,省事。
喝完參湯,柳杏林精神好了些,君珂將人都趕了出去,領頭男子不肯走,苦苦哀求要在門口守著絕不打擾,君珂知道貴人規矩大,這些人也有難處,也便隨他去,那護衛立在門口,眼看君珂和柳杏林頭碰頭,拿出一堆寒光閃爍的刀啊剪啊,神色鬼祟,竊竊私語。
“……這個還不夠鋒利……”
“……你居然還有鑷子!”
“先火烤消毒……”
“在左腹上部,胃部裂口不大,縫起來就行,脾臟破了,得割掉……”
“我給你看著……一個血管也別叫它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