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盜愛憐地輕撫我腦後的髮絲,低聲笑道:“難得這樣早……我帶你去看日出可好?”
“好。”我仰起臉望著他微笑,不知怎麼,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部愛情電影的結局畫面,畫面裡的不是日出而是日落,燦得刺眼的斜暉灑在峭壁橫生出的一棵樹上,樹幹上垂下一根繩的兩端,兩端分別系在一對註定了不能在一起的、著了盛裝的戀人的腰間,他們由峭壁跳下,繩子掛在樹上,吊死在了那裡,夕陽下的他們的屍體如同兩隻亮翅子的秋蟲,當寒冬與夜晚來臨,終將悄然殞去,化為塵埃。
大盜攬住我的腰,出得土地廟後一路飛奔,很快進入了山區,直向著最高的一處峰頭攀去。至峰頭,勁風撲面,大盜將我摟在懷裡,溫暖四面八方地湧來。但見天際一道金光劃破黎明的暗幕,太陽帶著新的一天以一種令人觸目驚心地姿態衝上了東方的天空。我們兩人誰都沒有作聲,只靜靜地享受眼前這一每天都會發生的再普通不過、卻在今日顯得格外不同的美景。
由黑夜到白天,只是短短的一瞬間,然而我似乎在這樣的一瞬間內體會到了一種奇妙的永恆,於是我回過頭來仰臉望住大盜,將他那永恆的目光,永恆的微笑,永恆的情意悉數收入眼底,收在心頭,收進我任誰也無法抹煞掉的記憶裡。
“月兒,”他輕聲開口。
“嗯。”我應道。
“我該早些認識你的。”他笑。
“要多早?”我問。
“在我將自己的一切交與未卜的未來之前。”他低聲地道,“若能早些認識你,什麼身世什麼來歷什麼家……我統統都可不要,如此我便能以一介清白之身光明正大地娶你為妻。”
“你……你想放開我?”我睜大眼睛。
“你想得美,”他笑著刮刮我的鼻子,“我的臉被你看過了,嘴也被你親過了,身體亦被你摟過抱過了——你想始亂終棄麼?”
“那……”我不明白地望著他。
“……我想放棄查詢自己的身世了。”他將目光放向遠處那一片水紅的朝霞。
大盜……他,他放棄了從小到大一直支撐著他的唯一的那個心願?
“那麼……接下來呢?”我咬著牙,強逼著自己問出這最難回答的問題。
“接下來……”大盜笑起來,“便要問問季大人了。”
——季、季燕然?我一愣,隨即下意識地向他的身後望去,卻見一襲藏藍色寬大袍子的季燕然正遠遠地迎著風站著,他的身後是十幾名黑衣蒙面之人,左胸前襟上皆用金絲繡了杯口大的一個“衛”字。
——大內龍禁衛?!俗稱的大內高手、萬里挑一、經過嚴格篩選訓練、任何一個都可匹敵江湖絕頂高手、唯一可以攜帶武器自由出入皇宮、或明或暗地隱於各個角落不分晝夜守護皇族的人?!
雖然大盜幾次三番地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潛入過皇宮,但那是因他輕功絕頂,這些龍禁衛或許在輕功方面不及他,但是若面對面地拳腳過招……不知大盜有沒有勝算……
我睜大眼睛看向季燕然——他並未告訴過我來助他抓捕大盜的還有龍禁衛……是啊,他沒有義務告訴我,他完全可以對我只字不提……他望著我,眉頭緊鎖,面孔冷峻,眸子深得一如我腳下的無底之淵。
“季大人果然智計超群,在下佩服。”大盜轉身面向季燕然和龍禁衛,動作自然地將我護在身後。
我從他胳膊與身體的縫隙中看過去,見季燕然慢慢地邁了步子向這邊走來,身後的龍禁衛便也跟著小心翼翼地呈扇面隊型向著我們收攏。
我緊張地抓住大盜後背的衣服,顧不得去想季燕然是如何跟到這裡的,顧不得去想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如此輕易地便找到了我和大盜,我急切地拼命地轉動著腦子,想為我們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