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弔唁·夜行
下午時柳惜薇依約來了,還帶來了她的弟弟柳明威,這一次的計劃中必須得有個會功夫的男人幫忙才行。救出田心顏後的安置事宜姐弟倆已安排妥當,三個人在我的房間裡就細節處密謀了大半個下午,隨後姐弟倆告辭回去,商定今日便由柳明威半夜使輕功將藥暗暗送進賀蘭府去給了品香,明晚動手。
這一刻起,我便將自己送到了刀尖之上,不由得心中惴惴。想來萬一日後事發,岳家父子因被我矇在鼓裡,當不致獲罪,而季燕然與我又是私下見面,無人看見,只要我不說,他也不會受牽連,所以……也好,只要他們無事,我就算栽在這一出上也認了。
忐忑難安地捱到晚上,向嶽明皎請了安後便回了房間,強迫自己趕快入睡,養好精神應付明日最為關鍵的時刻。
第二天早早就醒了過來,天還黑著,披了衣服到門外欄杆旁透氣時發現嶽清音還沒有去衙門,正從書房裡拿著本書開門出來,看見我便淡淡地道:“今日怎起得這麼早?有事麼?”
嘶……這嶽哥哥敏感得嚇人,我作出還迷迷糊糊的樣子,含混地道:“哥哥還沒走?……靈歌昨兒睡得早了,今天起得也就早了。”
嶽清音看了我一眼,道:“好生在府裡待著,距婚禮之日僅有七天,莫再添亂子。”
“知道了哥哥!嘮嘮叨叨的像個嬤嬤。”我心中一緊,口中只是掩飾。
“沒大沒小!”嶽清音輕斥了一句便轉身下樓去了,我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甬路盡頭的青紫色晨光裡,莫明地一陣傷感。
三個時辰,六個小時。柳明威如果昨夜子時順利將藥給了品香的話,田心顏先服下白瓶的藥再服下青瓶的藥,到這個時候應該已經“病”發“身亡”了。
——我開始緊張起來,按照我的計劃——田心顏被那賀蘭慕雪打得渾身是傷,又在那樣缺衣少被不衛生的惡劣的環境下窩著,面板髮生潰爛是很容易解釋得通的事。真正的傳染惡疾三個時辰後便會致人死亡,而這種假藥卻不能,所以必須輔以那瓶假死藥,就算賀蘭府請了太醫來檢驗死因,這兩種藥雙管齊下也應當能哄騙得過去,更何況不明究裡的太醫第一眼看去定能識得田心顏身上的潰爛是一種傳染病,為了自保肯定不會仔細去檢查,何況人家是太醫,平日只醫活人,又不是仵作,人都死了,誰還真的那麼實在願冒著被傳染的危險去徹底檢查死因為何呢?!
當賀蘭家的人得知田心顏死於傳染惡疾之後,就不可能再依禮制停靈七天了,且古人信奉入土為安,就算田心顏身上有病菌也不可能被燒掉屍體,何況她又是賀蘭大人的兒媳婦,田大人的女兒,更不會被人像對待麻風病人一樣殘忍燒掉的。
然而帶有病菌的她也沒辦法被葬入賀蘭家的祖墳,這就與一些迷信的講究有關了,頂多是埋進祖墳旁邊的地裡,豎上一塊碑以志身份。這卻恰好方便了我們行事——子時三刻,掘墳刨屍。
終於在吃罷早飯沒多久,賀蘭府送來了訃告。
由於岳家父子皆未在家,我代為接收了訃函,換上早就準備好的一身素色衣服,乘上馬車,懷著緊張與不安的心情直奔了賀蘭府而去。
遠遠地便看見賀蘭府外白幡黑幔佈置齊備,巷子裡停了數十輛馬車,都是聞訊前來弔唁的親朋好友。
一進院門,便見那些個披麻戴孝的下人們個個哭得正痛,真如死了他們老母一般撕心裂肺,心下冷笑一聲,不願多留,只跟著負責引路的丫環前往靈堂而去。
在靈堂的門外,我看到了賀蘭慕風,仍舊一身青衣,只在腰間繫了根白色絛子,向來往弔唁賓客點頭表示謝意。我上前行了禮,道了聲“慕先生”,賀蘭慕風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道:“看你面上並不甚悲慼,是早已料到了這結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