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香草悄悄嘆息。時間緊迫,她只能至少先讓對方留下好印象,願意信任自己,為了表示誠意,她帶他來到附近一家口碑不錯的餐館。
服務生領兩人在靠窗的座位坐下,殷勤地送上茶水與選單。
“這是素食餐廳?”葉維之就算驚愕,問話的口氣與表情一樣淡漠。
“是啊。”她盈盈一笑。“我知道你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吃素。”
“打聽得這麼清楚?”他冷哼。“我看你不是社工,是記者吧?”
“做我們這工作,有時候是必須對某些人做一番詳細的調查。”她不理會他的譏嘲。
點過菜,趁等待上菜的空檔,杜香草決定先讓這個男人有個心理準備。“葉先生知道這個社會對很多家庭生活有問題的孩子,提供暫時的安置機構嗎?”
“安置機構?”他挑眉。“你是指育幼院?”
“育幼院也是一種。”她口齒清晰地解釋。“不過我們算是私人慈善基金會贊助的中途之家,這裡的孩子不是孤兒,有些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有些是爸爸媽媽臨時面臨生活困境,經過社福機構安排,暫時把孩子寄放在我們這裡。”
“所以呢?”
“中途之家裡,除了有專門照顧孩子日常生活的保育員及生輔員之外,還有像我這樣的社工員,負責個案的安置輔導,訪視調查他們的原生家庭,安排寄養,甚至幫忙申請保護令或監護權等等。”說了一長串,她停下來,喝口水。
他冷淡地看著她,一副對她的工作內容完全不感興趣的表情。
杜香草開始有些苦惱。
這男人身上……刺不少啊,她該怎麼一一拔掉呢?他凌厲又冷峻的姿態,說實在的,讓人很難親近,可為了帆帆,她必須努力接近。
“兩個月前,我們收到一個安置的個案。”她慢慢地切入正題。“是一個六歲的小男孩,他媽媽在他五歲那年去世了,之後他爸爸因為失業,開始酗酒、賭博,又染上毒癮,被送進勒戒所。”
又怎樣?
葉維之漠然聽著。那個小男孩身世聽起來是很可憐,但與他何干?
“看葉先生的表情,好像不怎麼關心。”她試探地問。
他聳聳肩。“我有必要關心嗎?”他不是那種濫情的人。
她瞪他,明亮的眸閃著某種他不懂的情緒。
他蹙眉,正想說話,服務生正巧送菜過來。
“先吃飯好了。”她提議。
他瞥一眼手錶。“你只剩二十分鐘。”也就是說,他要求她在二十分鐘內解決這一餐,並且說清楚來意。
杜香草微惱地咬唇,一面挾菜,一面在心內暗暗盤算,人吃飽了心情應該會比較好,她或許該耐心等幾分鐘。
於是,她暫時打住話題,嫣然笑勸他進食。
她沒想到,她不急,他卻不想浪費時間,風捲殘雲地吃完一碗飯、兩碗湯,然後喝飯後茶。
不到十分鐘。
她訝異地瞪他,他平常吃飯都是這種速度嗎?這麼快,不怕消化不良鬧胃潰瘍?
“葉先生,你這樣對健康不好。”職業本能教她忍不住規勸。“吃飯的時候應該要細嚼慢嚥。”
“你把我當成中途之家的孩子嗎?”他重重擱下茶杯,也不管她飯才吃到一半,徑自問:“有什麼話快說吧!”
這男人真的很難相處。
杜香草暗暗磨牙,放下飯碗,優雅地擦淨嘴。既然婉轉的禮貌對他行不通,她只好單刀直入——“你認識一個叫羅思婷的女人吧?”思婷。
聽到這久違的名字,葉維之臉色一變。
總算有點反應了。杜香草直視他。“她是你的前妻,對吧?”
“……是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