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前,蘇光復獨自一個人去了趟祠堂。他扳動機關,讓那些深藏地底不見天日的牌位緩緩出現在自己面前。
瞧著那上頭古蹟斑斕的龍紋圖案,眼前如同閃過大周朝由金碧輝煌而到美人遲暮的斷瓦殘垣,蘇光復熱淚盈眶,靜靜跪了下來。
幾排整齊肅穆的牌位,被窗外寒風吹過,聲聲嗚咽如寒鴉泣血,似是訴說著幾百年的悲涼與苦痛。
蘇光復重重叩下頭去,慨然說道:“光復此去,必當赴湯蹈火。若蒙各位先主垂憐,主子能一舉奪取天下,自會回來恭迎各位先帝牌位重回宮中。若光復一敗塗地,也算求仁得仁,自此侍奉各位先帝於地下,依然鞠躬盡瘁。”
第五百六十四章 悲秋
離開蘇家老宅之前,蘇光復向族長與眾人坦露了自己身上最後一個秘密。
他展開整幅的大周輿圖,手指頭落在東北方的位置,眼望族長鄭重說道:“這裡有座靖唐關,城主是我們自己人。若咱們旗開得勝,自然用不著這處地方。若不幸兵敗,各位也不必頹廢,咱們便從這裡東山再起。”
族中幾人瞅著蘇光復手指的位置,深深覺得不可思議。族長目光深邃複雜,喃喃喚了一聲“光復”,竟然紅了雙目。
蘇光復收起地圖,將日後與靖唐關城主會面的暗語細說與眾人,便將身上青色袍袖一撫,大笑說道:“走了,我與主子在無錫的事情一了,自會盡快趕回族中。你們分頭行頭,莫要貽誤先機。”
兵分兩路,蘇氏族中另精銳暗衛護送蘇光復啟程,攜帶著錢唯真提供的帳冊,去無錫與蘇暮寒會面。
族長與蘇暮然則負責安排族中老弱婦孺先往玉屏山腹中撤退,順帶聯絡就近的千禧教人,等著一同舉事。
蘇光復出得老宅,回來身來凝目深深一望。
蘇家老宅青石雕刻的門楣、薄霧掩映的瓦房、雞犬相聞的柴扉、黃髮垂髫的族人,還有遠處阡陌縱橫、百畝菊園寧靜而幽遠,一切都是如此親切。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如同蘇暮寒不曉得自己當日那一轉身,便與安國王府形同陌路。此時的蘇光復也不曉得,自己與蘇家老宅的這一次分別便是永遠。
蕭蕭朔風起,易水冷又寒。蘇光復纖長的身影被晨曦籠罩,是那樣單薄而又蕭瑟,很快便湮沒在薄薄的晨霧裡。
伴隨著皇太后壽宴將近,最忙碌的依然是尚宮局,郭尚宮每日穿花蝴蝶一般,往返於六局二十四司,依然忙到腳不點地。
宮內一掛掛硃紅的燈籠依然高懸,自太子冊封大典便沒有收起。所有的花木修整一新,御花園裡望月小築、湖心看雪、白浪聞笛幾處,都搭起了高高的花塔。
杜鵑、山茶花、素心臘梅,各種冬日時令花卉次第紛爭,將整個皇宮點綴得如臨仙境。幾處宴客的宮殿更加用心,福正殿和慈安宮內各自撤換了原先霧松迎客的影壁浮雕,如今都改成麻姑獻壽的大幅紫檀落地屏風。
楚皇后偶爾親自探看,瞧著各處妥帖,很是將郭尚宮褒獎了一番。
郭尚宮愈加用心,每日都精心挑選四時花卉點綴壽康宮的喜氣,今日瞧著皇太后的吉服制好,自然不肯放過裝巧賣乖的機會。
她命凌司正隨行,幾個宮人捧著吉服,郭尚宮親自去壽康宮覲見太后娘娘。
別處霜葉梁醉,唯有壽康宮前依舊松濤陣陣、綠蔭濃濃。郭尚宮長長的深紫色宮裙撫過地面,毫無意外地與從裡頭出來的羅訥言和劉院判打個照面。
兩人都是神色凝重,羅訥言面上更帶著絲慌張。他們行走間步履匆匆,還似是小聲議論著什麼。
假山遮路,羅訥言沒留意拐腳處站立有人,一個不查險些撞進到郭尚宮身上。慌得郭尚宮趕緊避讓,喚了聲:“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