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行。”
其實這和尚挺爽快,若不是個和尚,也許是個挺不錯的人。平笙這樣想的時候,古見剎將手上那塊竹花糕遞給了他。
兩人夜間行路,直走到次日正午。陽光明媚下平笙的腳步又開始虛浮起來,昏昏欲睡地行了一段路,在林邊的溝壑裡栽了個跟頭,結果把腳給扭著了。古見剎將他從溝壑裡拖出來,聽他說腿斷了,不能走了之類的話。古見剎不以為意,平笙這身體是千年精華所煉,任何傷痛都能在最短時間癒合,並不是摔傷的緣故,只是因為平笙不想走了。
古見剎問:“只剩三天的腳程便到我聞寺了,你不想要歲提春了麼?”
平笙趴著軟軟道:“晚上再走。” 又道,“要麼你去,我在這等你。你給我歲提春,我會將羅灱的下落告訴你的。”
古見剎一心想把平笙關進玉殊塔,自然不肯答應。“再行一段路,前面便有廟宇,我們在那休息吧。”古見剎將平笙拖起來道,“要麼我揹你?”
平笙不說話,也沒有像以前那般嫌棄他。古見剎揹著他往前走,平笙趴在他背上閉眼,不一會便睡得死沉沉的了。
古見剎逢寺必進,遇佛便拜,但平笙的話是連睡覺都不會朝著有廟的方向的人,古見剎剛邁進寺廟大門,平笙便醒了,他從古見剎身上下來,說我在這等你,我與此地相沖,佛氣滌盪之下現出原形如何是好?要嚇死人麼?
古見剎道:“你不是說你腿摔傷了,可要求點藥。”
“傻和尚,我自然是騙你的。”平笙笑道:“你也必然知道我在欺騙你,裝什麼憨厚老實。”
9妄念
古見剎道:“好吧,你在這等我,不要胡來,不要亂走,更不要與人說話。”他說著轉身就要往寺廟中去,走了幾步又駐住,回頭將平笙拉到門口幾棵大樹後面藏了起來。
平笙的鼻尖抵著樹皮,笑道:“和尚你這是怕我被人看麼?”古見剎沒有回答他,只道:“我會弄點水回來給你,你在此等我,萬爀生事。”說完轉身往寺廟中去,他其實並不放心,但一腳已踏過山門,寺廟忌走回頭路,古見剎便也沒再去多想。
平笙看著古見剎消失了身形。他倚著樹,百無聊賴中化出利爪,在樹上來回磨了一陣,身粗的梧桐樹被他抓得沒了半邊莖幹,古見剎還沒回來。平笙身體越發慵懶起來,他抬頭看了看,凌空一個躍身飛上樹去,在那枝條錯綜的地方側躺著身子打起瞌睡來了。
冬天的梧桐樹沒有葉子,平笙睡得雖然高,但身形還是被人一眼看到了。那是個和尚,剛從寺外回來,他在樹下抬頭,看到層層垂落下來看姝麗羽衣,於是便出聲問:“樹上是有人在嗎?”
平笙聽到聲音便撥開樹枝往下看,樹下站著一年輕的和尚,星眉朗目,身著木蘭色的迦邏沙曳,模樣極是俊俏。平笙看到他舀缽的手上繞著一串鳳眼菩提念珠,那明潤的珠色在細碎的陽光下閃著水光,看上去很值錢的樣子。
平笙笑道:“沒有人,妖倒是有一隻。”他本想嚇嚇這和尚,再瞧瞧他驚惶失措逃跑的樣子,不想那和尚沒逃開,反而愣愣地看著平笙,顯然是沒將平笙的話聽進耳裡去。平笙看他木訥,於是飛身跳下來走到那個面前,那人還是沒反應,平笙便出手去舀他的佛珠。
直到平笙觸到那人的虎口,那人才哆嗦了下,他將佛珠往袖裡攏了攏,單手做了一稽道:“施主是來玉佛寺燒香麼?”平笙一手落了空,說不是,我在這等人。
那人哦了一聲,說那是小僧唐突了,施主自便,說完告了辭,抬眼又瞧了平笙一眼,慢慢往寺中去了。那人邁入山門,一路沒有回頭,直進了一名為“羅婆堂”的小屋,他放了缽碗又將佛珠掛在胸前,隨意一瞥門口,冷不丁卻見平笙正站在門檻邊上。明顯是一路跟著他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