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沿上坐得筆直,不知道想要抗拒些什麼,電燈開關就在床頭,而他竟連開燈的勇氣都沒有,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現在的局面,不知道如何面對這樣的自己。
蘇晚在床上動了動,察覺到有人握著自己的手,略縮了一縮。顧鋒寒倏地轉過身子來,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到晶亮的雙眸,閃動著異樣的光彩。他掌中握著的手縮了縮,他微微加重了力道,固執地把她的手握在手心。
“火滅了沒有?”
“前一陣下過雪,火沒蔓延起來,消防局已經控制在山頂了,”他輕聲道:“那小兩口也沒事,從另一邊山上跑下來,被消防局的人找到了。”
蘇晚明顯的鬆了一口氣,過了好半天才冒出來一句:“那就好。”
顧鋒寒笑笑,伸手去扶她起來,蘇晚扶著額頭,想起下山前的事,有些慚愧地笑道:“我真沒用,跑兩步就倒了。”
她一手支在旁邊的桌子上,窗外淡淡的月光照進來,淺淺地灑在顧鋒寒的臉上,淡淡的彷彿塗上了一層光。她伸了伸腿還有點酸——顧鋒寒當時拽著她往下拖的時候用力過猛,到現在還有點緩不過來,現在回想起來,她也不知道那個時候在想什麼,只記得顧鋒寒在罵她是不是不要命了——不要命了麼?
想起來她到費城去找他的時候,方非盡也這樣說過他,“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以為費城治安很好嗎?碰上一兩個打劫的,分分鐘喪命!”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要命,還是太過惜命,她作息良好,飲食規律,在她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算是很不正常的了,那大概是因為,她從小就知道,她要活下去,要付出比別人多幾倍的艱辛。
一個坎,又一個坎,算起來上天待她不薄,可每次她以為苦盡甘來的時候又會給她輕輕地敲下另外一錘。比如她以為熬過了二十歲,就一生無憂,卻在婺城火車站準備回北京時驟然倒下;比如她以為等到手術順利,她才可以安安心心地去找江上白,卻在深秋的費城街頭,尋尋覓覓不見他的蹤跡;比如……
音樂聲從門外傳來,柳子衡拿著手機進來遞給他,顧鋒寒接過手機,皺了皺眉後站起身來接聽:“什麼事?”
“我在網上看到新聞說夢澤鎮發生火災了,想起你在柚縣……你……還好吧?”孟涵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不確定,似乎是對一件事有著九成九的把握,卻仍不甘心的期待那最後百分之一的可能。
“我沒事,”他放低了聲音,朝房裡瞧了一眼,他知道蘇晚心裡其實是很介意孟涵的,即便孟涵純粹是因為作風強硬手腕靈活以及一些特殊時期的需要而坐上今天的位子,仍不可避免地成為他和蘇晚之間的一個障礙。
很多銀河內部殘留的問題,也許到了快刀斬亂麻的時候了。
七天是不夠的,他想。
七年也是不夠的,如果命長的話,他希望是七十年。
第二十六章
“過幾天爸爸那邊沒什麼事的話,你回婺城一趟吧,有些事情我要安排一下。”
孟涵在那邊突然笑了起來,不自然地笑了幾聲後道:“我知道,我會安排時間的。”
顧鋒寒遲疑問道:“你知道?”
孟涵輕笑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要安排的,是不是這件事?”
顧鋒寒皺著眉,稍稍耐住脾氣道:“我一向賞罰分明,你不需要為這個擔心。”
說完他結束通話電話,把手機扔給柳子衡,走進房問道:“餓不餓,子衡下午買了粥回來,我端進來給你喝?”
蘇晚點點頭,拉開床頭的燈,顧鋒寒端了粥進來,她伸手準備去接,顧鋒寒卻笑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試了試溫度,遞到她唇邊。蘇晚愣了一下,張開嘴吞下那一勺粥,細細地嚼著,粥里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