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這裡。
回到房間裡,發現脫下來的男人的衣服也不見了。他慌忙穿上自己的衣服,撿起亂丟在客廳裡的鞋就跑了出去。外面也是一片黑暗,但並不是沒有一點光亮。月亮出來了。
河瀨租來的車還在那裡。既然沒有開車,那麼就在附近才對。河瀨抄小道跑到公路上,他生怕男人跑去撞車了,但是那裡沒有男人的身影,也完全沒有過往的車子。
在這條沒有車經過的閒散道路上,河瀨聽到了嘩啦啦的波浪聲。他回過頭去,這次向著道路對面的某個堤壩走去。雖然黑暗中看不太清道路,但是他靠著之前來過的感覺走著。在過頭的自信下,他走上了通向堤防的臺階,但是立刻就腳下踏空,差點就摔個撲地跟頭,嚇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雖然藉著月光能朦朧地看到東西,但畢竟是深夜裡,他慎重地重新一步步向前蹭去。
總算是爬上了堤防。這裡沒有風,今天海上似乎是靜風的樣子。沙灘上有人在,那個人站在波浪拍打的邊緣部分……似乎是男人。一看到他,河瀨這才鬆了口氣,他緩緩地走下了通往沙灘的臺階。但就算河瀨走近了,站在那裡的人也沒有發覺。是波浪的聲音蓋過了自己的腳步聲吧。
走到大概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男人走了起來。就在河瀨眼前,他一步步地走進了海里。河瀨慌忙衝了過去,可是沙子絆住腿難以前進,他也叫不出口。要追上去,恐怕自己也要浸到海水裡了。
男人之所以會回過頭來,是因為河瀨也跑進了海里。他嘩啦嘩啦地趟著水走進男人,抓住了他的右手。……水已經沒到腰邊了。
“你,你在幹什麼啊!”
他的聲音顫抖著。男人直勾勾地望著被河瀨抓住的右手。
“我想去坐月之船……”
一眼看去,斜月倒映在無風的海面上,緩緩地搖動著。
“你開什麼玩笑呢!”
河瀨為了發洩怒氣,猛地拍向海面。月之船消失了,只有光的碎片在波浪的縫隙裡搖晃。泡在海水裡的下半身冷得快要凍僵了。
“要是被這麼美麗的東西引導著,人也就會獲得拯救了吧。”
“那隻會讓你死掉而已。別胡謅了。”
河瀨拖著他的手臂,要把他拉回陸地上,但是男人卻動也不動。可是他也不說討厭,只是筆直地盯著河瀨而已。
“我一直都希望著拯救哦。十五歲的時候是,覺得自己不普通的時候是,和母親的關係也是。我曾經獲得了拯救。我認為愛著母親的事也是沒有辦法,所以我就這樣接受了。”
小小的波浪在男人的背後破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母親開始把我叫做‘親愛的’。雖然我們是母子,但是畢竟好像夫婦一樣,我也不在乎稱呼了。可是在我母親死了之後,我找到了她給父親的遺書。她在向著我說著那些我根本不知道的回憶。她留下這種東西,又要讓我怎麼辦才好?既然她是把我認定成了父親,那麼我……現在在這裡的我又是什麼呢?”
男人笑了。
“你不會理解的吧。本想要全部揹負起來,幾十年將身心全部奉獻給她的女人,卻在死之後說出她愛的其實是另一個男人。”
男人的視線垂落在映照在海面上的月之影。
“這不就好像是詐騙嗎。她乾脆對我說,讓我和她一起死了好了。這樣我就會跟她一起死。不然的話,就一直把我是父親的替代品的事情帶進墳墓。那個人給我留下來的,只有厭惡與懺悔……還有後悔而已。……可是這些都無所謂了。我也許也不是真的愛著那個人吧。也許只是出於同情罷了。”
河瀨用力地拽過男人的手臂,讓男人把視線轉向了他。
“……你根本就不用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