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霖川說:“我明天晚上就回去了,開學前才回來。這兒還有些資料,我看你不在,本來是想放在信筒裡的。”
“謝謝您。”莊嚴又問:“簡訊您看了?”
“看了。”
他看著莊嚴,她臉上笑容溫暖,骨子裡散出來的卻是冷颼颼的涼氣,伸手把資料袋遞過去,目光還停在她臉上,在莊嚴接住之前就撒手了。
“對不起。”耿霖川道歉,俯下身子去撿地上的東西。
“我應該是您見過的,最煞風景的人了吧?”莊嚴把對方遞過來的東西抱在懷裡。
“不會,我明白。下學期再見。”
耿霖川說完就走了,莊嚴茫然地看著他匯入了人流中。
週六回到父親家,莊文遠和關靜貞去買菜還沒回來,莊嚴在自己屋裡對著桌子發呆。聽見門響,出去打了個招呼。
關靜貞說:“莊嚴,謝謝你昨天的票。餓不餓?這就包餃子了,得了叫你。”
她點點頭,又把自己關回房裡,想起小時候跟媽媽學包餃子,媽媽說,這丫頭,給你塊面那邊玩去吧,別禍害東西了,你包的都得剩下,這哪兒有餡啊。你爸說了,誰家的餃子都算上,就我做的最皮薄餡大……記憶裡,父母之間好像沒有吵過架,他們很疏遠,神離貌也離,那時候,她想保護媽媽,想挽救他們,可最後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這個能力。
說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麼心情,想想就覺得洩氣,世事怎麼會那麼糾結、無常;人怎麼會有那麼多艱難和煩惱。她替母親打抱不平;記恨父親不夠忠貞;如果沒有關靜貞,自己可能不會被孤零零地丟在家裡,沒人疼沒人愛。可是後來,母親的病逝又好像是給關靜貞讓路,成全了莊文遠的一片深情,可是如果當初不是母親自討苦吃地嫁給父親,她可能就不會那麼痛苦了,而父親和關靜貞也不會等了那麼多年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這一切,究竟是誰報應了誰?
吃了飯,莊嚴去廚房刷碗。
關靜貞跟進來切薑末,熬紅糖水。她說:“莊嚴,藥能少吃還是少吃吧,等會兒把紅糖水喝了。你爸從屈臣氏給你買暖暖包了,白天你貼著,肚子暖和了就不疼了。煙少抽點兒,別老熬夜,那熬的都是心血,補不回來。”關靜貞拿勺子攪合著鍋裡的紅糖,看了看低頭刷碗的莊嚴,又說:“別怪你爸了,那天,怨我。”
莊嚴洗過碗,把手擦乾,看著關靜貞,問了一句:“您幹嘛要等我爸那麼多年?”
關靜貞詫異地看了莊嚴一會兒,回想起很多年前,莊文遠最常說的話要不就是:你陪我一會兒我就回去了;要不就是:我抱你一會兒就好了。她沒回答,而是說:“你別學我。”
莊嚴又問了一次:“為什麼等他那麼久?”
“我就是想跟他。”
“您不怕別人怎麼說?不怕什麼都等不來?”
“怕,怎麼不怕。有罵的,有笑的,在我耳朵邊上響了好多年了。可是,好也罷,歹也罷,既然等了,那就是我該得的。”關靜貞搖了搖頭,“你別學我,聽話。”她說完,蓋上鍋蓋,擰了小火就出去了。
莊嚴看著房門傻站著,兩個人,怎麼樣才叫修成正果?在一起?結婚?結了不離?還是,只要不後悔就是正果了?
春節前,梁誠接到尹母病危的電話,匆匆趕回北京。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自己的父母眼圈紅紅的;尹默面色蒼白,隱隱看出哭過的痕跡,她的手搭在父親肩上,安撫著;尹明雋坐著,不言不語,垂著浮腫的眼皮,出神發愣。
梁誠想起上次回來,自己還在病床前給尹老太太端水洗腳,擦洗四肢,進了衛生間過骰毛巾出來,發現尹媽哭得像個孩子,又顛三倒四地講起了以前的事情。梁老太太跟兒子說,你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