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方平也在打量他,這麼一個儒雅姿態的老美男很是和氣,智慧的雙眼之內,也總是透出一些感覺深不可測的神秘意味。
少頃後,蔡京坐在正位的時候一擺手:“賢侄請坐,來人,上茶。”
茶抬來了,高方平卻沒喝,低著頭。
蔡京自己抬起喝了一口,微微一笑:“賢侄怎麼看待大宋這景秀江山?”
高方平一陣頭暈,覺得這個命題很怪異。然而他乃是蔡京,宋徽宗朝的第一風雲人物,那真是可以開口閉口指點“江山”,這也不算裝…逼。
“老相爺明見,小子還小,並無太多心得。”高方平道。
蔡京也不逼迫他,喃喃自語道:“老夫前番罷相是出於天譴,而今……憂心於我朝內憂外患,趙挺之無能敗國,把國家弄至一團糟,所以老夫始終謀求復相之路。老夫朝堂沉浮數十年,當然知曉這事不簡單,但想要做事,永遠不會簡單。有些事那是要兵刀見血的,賢侄你同意嗎?”
“老相爺這是感慨,還是在威脅恐嚇小子?”高方平道。
蔡京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所以讓高方平很頭疼,認真的道,“老相爺提及趙挺之無能,好吧小子和您政見不同,但此點上認可。趙相公不能服眾,沒有威望,而又身在中樞隨波逐流,為保住權利必須不停的打擊異黨來維持平衡,此點來說的確可以稱為敗國。因為這會帶來混亂。小子有個理論是,統一的黑幫管理縣城,老百姓會被吸血,但因為有次序所以還能過活,一但蛇無頭,陷入群雄割據後,老百姓是死路一條,絕無活下去的道理。五代十國的混亂乃我漢家最為黑暗恥辱的時節,沒有之一。小子雖不學無術,但此點歷史還是知曉的。”
蔡京雙目精光一閃,注視他很久,旋又嘆息一聲,沒說具體,喃喃道:“方平你是個百年難見的奇才……只是你這麼年輕,為何這麼急於和老夫扳手腕?你覺得老夫還有多少時日,你又還有多少時日?”
“追求!”高方平簡單明瞭,媽的當然不能說二十年後國家就沒有了的話。
蔡京扭頭,看著側面牆壁的一副字帖道:“這是王安石形容汴京上元燈節的手跡,賢侄說追求二字的時候,老夫的心態較為奇怪,想到了王安石其人。”
此舉說明蔡京真把高方平當做一個人物了,達到了相當的高度。王安石的一生爭議太大,褒貶不一,但他就勝在有追求,實幹,是個敢做事的人。
蔡京打擊異黨是毫不手軟的,不過有一種人能讓敵人都佩服,顯然王安石就是這樣的人。所以王安石相公的手跡就懸掛在蔡京的書房內。
論字型和筆法,老蔡比王安石只強不弱,但這也算是老蔡宰相肚裡能撐船的表現。
少頃,蔡京打破沉默道:“方平,你覺得你真能阻止老夫再次入相嗎?”
高方平在心裡嘆息,這還真不能,何況自己要離開京城了,趙挺之的身體每況愈下,最近幾天是依靠御醫湯藥養著,有時連早朝也不能去。
如果老趙能再活兩年,利用相權死死把老蔡按住,等張叔夜威望再大些的時候再死,那麼高方平有辦法是張叔夜拜相而不是蔡京,可惜似乎所有的跡象都表示天公不作美,老天不亡蔡京,也不知道,趙挺之能否挺過明年的上元節?
張叔夜現在的威望做宰相沒問題,但類似張叔夜這樣的清流最大的問題在於,皇帝很難真正信任他們。他們最大的樂趣和蔡京相反,皇帝喜歡幹什麼,他們就喜歡和官家對著幹。
不是所有皇帝都是李世民,一般是容不得魏徵的。所以這些就是世事的不完美。
從前日的宣德樓情況來看,高方平已經知道了,趙佶這個和氣的文青已經把前些日子的不愉快忘記,看到蔡京白髮蒼蒼的儒雅模樣,皇帝也覺得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