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樓含糊說出去走走。
李方景笑了笑,沒有跟他們客氣,坐下吃飯。
畫樓知道李方景口胃挑剔,只叫廚子現炒兩個蔬菜,熱了一盤晚飯來不及上桌的水晶玫瑰魚,下了幾個餃子,還跟他解釋道:“家裡的廚子吃了晚飯便都回去過年,只留了當值的,弄不出花樣,你勉強吃點。”
李方景說句多謝,吃了幾個餃子,菜都沒動。
他不吃簡單的炒菜,更不吃重新熱過的菜。
白雲歸瞧著蹙眉,果真是沒有過吃苦的大少爺。他行軍的時候,經常啃乾硬的大餅,要是像李方景這樣,怕是要餓死的。
李方景又問家裡的少爺小姐呢。
畫樓說了張家宴請之事。
李方景笑道:“從前除夕夜的宴請是我們家,如今我父親北上,張家接了這個班。我要是早一天到,看看熱鬧去。”
以前李家是俞州的首富,李老爺子北上,把家中能帶動的財產全部帶去,剩下帶不動的也叫李方景悉數折賣,去了香港。
不到一年光景,偌大李家從俞州上流社會銷聲匿跡。
他說的輕鬆,臉上不見愁容,倒讓畫樓和白雲歸接不上話。
半晌,畫樓才問他:“怎麼除夕夜才到?”
說起這個,李方景一肚子怒氣,跟畫樓抱怨:“我本想坐船,又怕遇上陰雨天耽誤功夫,便乘坐了列車。哪裡知道,總是管制。南下北上的官員眾多,芝麻大官都要給他讓路,真是氣死了。”
畫樓附和著抱怨幾句,又問他:“你不好好留在香港過年,這關口跑回來做什麼?”
李方景神色微黯:“我母親身體不好,父親讓我北上探望。九月份發的電報,我半個月前才收到,這才急忙趕路。如今……”
都三個月了,倘若情況不好的話……
這等家事,外人的安慰若隔靴撓癢。
“我原本不想在俞州耽誤,只是想起些事,想和督軍說說。”李方景看了白雲歸,又看了畫樓。
母親病重是十萬火急的大事,他還專門在俞州頓留,又不能等到初一,除夕夜連夜拜訪白雲歸,說明此事急切重大,他不好電報或者差人來說,只得自己登門。
是政治上的事,畫樓欲起身離開,便聽到白雲歸淡然開口:“怎麼了?”
李方景頓住,眸光輕輕從畫樓臉上躍過,畫樓已經起身。
一旁的白雲歸拉住她的手,輕聲笑道:“坐下一起聽聽吧,回頭我還得轉述給你,空費口水。”轉頭對李方景道,“我的家事不瞞夫人,政治上的事她也懂輕重,你直言無妨。”
李方景眼眸裡的錯愕一閃而過,道:“督軍的老家是冀地吧?我母親身邊有個能幹的小丫鬟,是我安排的人。她傳來訊息說,曹疏鍾正在跟日本人接洽,可能會成為日本人在中原地區的傀儡。而曹疏鐘的地盤跟冀地相接。冀地勢力單薄,就算他們不想主動投靠,亦抵不過曹疏鐘的鐵馬大炮。這件事做的隱秘,我大哥是曹疏鐘的謀士,才聽聞了風聲,跟他身邊姨太太透露幾句。他的姨太太也是我的人,把訊息告訴了那小丫鬟,轉而告訴我。”
畫樓低頭喝茶,不置一詞。
比起白雲歸,李方景的生活更加疲憊。
他母親、大哥身邊都有他安排的人,家人對於他都是政治。
內有軍閥割據,外有列強環伺,心懷社稷的男人往往步步算計,處處經營。從前覺得白雲歸的生活複雜,可是比起李方景,他的生活簡單得多。
青史留名豈是簡單的?
可能這就是為何後世李方景依舊大放異彩,而白雲歸銷聲匿跡的原因。
他厭倦了這等爾虞我詐,而李方景甘之如飴。
白雲歸是軍人,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