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你也換換花樣,別總帶著這一個。”他說著,用手指扒拉了一下我手腕上的那塊西鐵城手錶,現在那表我已經可以如常地帶在手腕上了。我甩了一下手腕:“不用麻煩,你也知道我不喜歡那些首飾。這算是家裡留給我唯一的東西,戴著也是個念想。”那表到現在再沒走過,我早就放棄了利用它回去的的想法,這麼戴在手上,真成了紀念品了。
“那就隨你高興好了。”他輕聲說。
天啟,十月末
藍子軒今日來見穆容成,是為了乾江下游被淹的幾個州縣發生民亂的事情。公事公辦,兩人在尚書房談了兩個多時辰,這其間,中書令,戶部、工部的侍郎來來往往,總算是敲定了解決的辦法。之後,穆容成讓其他人都退了下去,讓何鴻上了新進的碧螺春,兩個人一個上首,一個下首,默默對著喝茶。這次與北遼的和談,因為子軒曾在其中斡旋,朝中大臣都知道他是立了很大的功勞的。但他自回來以後,一直依足了禮數,循規蹈矩,勤懇辦事,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穆容成給了他應有的賞賜,依舊是尚書房行走,參與國事,重用如常,卻沒有和他談過任何公事以外的話題。此時,看著茶盞中飄起的霧氣,子軒想,他可能要打破沉默了。
“為什麼最後決定回來?”放下青釉魚紋的官窯茶碗,穆容成開口了,與剛才討論戶部該撥多少銀兩出來時的腔調相比,沒什麼變化。
這次子軒沒有站起身回話,依舊定定地坐著,又喝了一口茶,這才說:“她要回來。”只是陳述事實,聽不出來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沉寂穆容成又道:“斯瀾她的兒子。”
子軒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太子?”
穆容成面無表情:“地位保證不了任何事,你明白的。”說著,他用手指夾著茶蓋,劃開茶水裡的茶葉沫,瓷器相碰發出的聲音雖不惱人,卻也並不動聽。“他很聰明,若是師傅交得嚴,定有些成就,只是這魄力,還要等長大了再看。”過了一會兒,穆容成加了一句。
子軒默默聽著,等穆容成的話音落下後,他接了一句:“我會幫他。”
穆容成半晌沒說話,似乎在權衡利弊,最後他清淡的聲音終於送了過來:“可以。那麼其他的事情……”
子軒彬彬有禮地笑道:“你放心,在下必定為天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穆容成挑了挑了眉,忽然問:“聽說令堂大人當初是早產?”
這個問題,讓子軒無懈可擊的笑容上,裂開一道細縫。但他還是不動聲色地說:“看來,皇上知道的事情很多。”
“其實,你也不確定吧。”穆容成沉穩如常,說地卻是肯定句,而非疑問。
子軒收起笑容,直視穆容成的雙眼,坦蕩而堅定:“她是我妹妹。”
兩人對視了片刻,穆容成忽又笑了:“她很喜歡你送的那個鐲子,朕記得是她生日時,你送給她的,那時候她年紀還小,沒想到直到現在還戴著。”
子軒沒料到他會提到此事,有些突兀。他仔細地看了一眼那身著龍袍的男人,隨後也笑道:“小東西,不過是個念想罷了。”
“是啊,她也這麼說。”穆容成腔調很淡,子軒卻微低了頭,掩飾起自己唇邊的笑,真正的笑。他知道她一直戴著那鐲子。算是個念想,原來,她也這麼想。
而此刻的御花園裡,他們所談論的中心人物,正因為看到女兒把一團泥巴扔到了兒子臉上,而大笑不已,然後,一大兩小三個身影,便打鬧到了一起,聲音傳得很遠,即使是身處在略顯陰森地尚書房裡的人,也隱約聽見了一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