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六燈還能不亮嗎?車上沒得可捌飭(北平話修飾的意思),腦筋轉到
拉車的身上,自用車伕換上淡青竹布鑲白色寬邊大雲頭的褲褂,或是
深藍布鑲大紅邊的,有的人在扶手車鐙四角釘上一個布擋,顏包花樣
就悉聽尊便了。記得當年斌慶社科班出身的小奎官又叫殷斌奎,他的
車擋,上繡有“殷斌奎”斗大黑絨楷書,真能讓行人老遠就側目避道啦。
天津自用人力車也跟北平的自用車相彷彿,同樣乾淨漂亮,可是
一般拉散車的就不一樣了。一般散車車身寬而見方,好像與津滬人力
車式樣大致相同。因為津滬都有租界地關係,車廂後頭都掛滿了不同
租界的牌照,牌照齊全的可以越界而行,否則英國租界的牌照,越界到
法國租界,就要受罰,只好到分界點,讓客人換車啦。
南京的人力車最可憐,因為地區遼闊,從大行宮到夫子廟,漫漫長
途,吭哧吭哧要跑上好半天才能到達,連坐車的都有點兒於心不忍了。
同時各街口又有垃圾馬車沿途兜攬客人一一搶生意,所以南京的人力
車算是最吃力的行當了。上海的自用人力車形式跟平津又不一樣了,
車座子圓形,車把特短,車墊子有的裝彈簧,拉車的似乎受過特別訓
練,跑起來故意顫動車把,坐車人好像被人搖煤球,非常難受。
筆者初次到上海,住在舍親李府,他們撥了一輛自用車給我外出
代步。拉車的叫“阿四”,跑快了連顫帶晃,我在車裡非常不習慣,偷偷
地問過阿四何必如此顫巍巍地搖動。據他說,上海紳商巨室、北里名
花,所有自用包車,都是這樣的拉法,這樣才夠氣派。請他免去抖顫
後,他也覺得省力多了。
民國十六年,江蘇省會鎮江代步工具,新舊都有,有二人抬的轎
子,也有人力車。從火車站到市內要經過的京畿嶺,是一個漫長的高
坡,下坡時車伕兩手緊握車簸箕下面的兩隻車撐子,讓車的軸輪當中
心支柱,車伕乘客兩俱懸空,迅若奔馬,直衝而下。車伕雙腳就像蜻蜓
點水,每隔三五丈遠才點地一下,以便減緩速度,調整方向。這種凌虛
御風、懸泉飛瀑的滋味,一個控制不佳,不是人仰馬翻,就是上不著天,
下不著地,高打天秤。走過京畿嶺的人數也許不太多,可是抗戰時期,
凡是初到重慶,經過朝天門坐過黃包車上坡下坡的人,總都嘗過那種
驚濤駭浪的滋味吧!
抗戰之前,有一年夏天筆者有一次到鄭州去,一下火車,站前整整
齊齊排列有十多輛人力車,從車身到車把,上面都撐著一節挺乾淨的
白布篷子,乘客車伕都在布陰之下免受炎炎夏日晃眼灼膚之苦。這種
辦法的確法良意善,可是別的地區過分保守,沒有依法仿製,太可
惜了。
臺灣在光復初期,市面上仍然可以看得到巨輪、高腳、短把的人力
車,這種車形跟在電影畫面裡所看到當年日本的東洋車一模一樣。老
友莊主傳在接收當時,就坐這樣的人力車上下班。有一天我因事急於
外出洽公,莊老一定要我坐他的人力車出去,在情不可卻的情形之下,
只好一試。哪知車到地頭,因為車鐙子離地太高,下車時腳一踩地,把
腳腕子重重地躓了一下.,害得我幾天走路都不方便,從此再也不敢坐
這種中古式東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