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還不來行禮?”
驟然聽得提醒,只見那宮女停頓了片刻,上前行禮時,已然恢復了平靜。
“隨月,別來無恙。”
女子平淡而略顯清冷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屋中多了幾分懾人的氣勢,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面前的人終於顫抖的動了動,卻是覺得恍如隔世。
抬起頭時,女子的容顏雖是晦暗,卻也難掩曾經姣好的模樣。
“奴婢給長孫妃請安。”
一句簡單的話,卻幾乎是從隨月的齒間擠出來,生硬而滿含對未知的惶恐。
身著琵琶襟繡金銀襖裙的顧硯齡此刻高坐在上,身形端莊而不失氣度,含笑間唇角星點的意味,卻是讓人膽寒。
有誰能想到,曾經在長春宮那般風光的人,也會落到如斯地步。
如今想來,這長春二字也是諷刺。
念及此,顧硯齡唇邊浮起冰冷,保養得宜的右手垂下,正好覆在凸顯無疑的小腹上。
“起吧。”
第四百零六章 塵封的辛密
衣料摩挲聲在屋內響起,眼看著二人站起,顧硯齡似是累了般,隨性將左手撐在軟枕上,微微斜倚著身子,眼角微挑,掃了眼眼前那熟悉的身影。
“杏花?”
顧硯齡玩味般念出口,有些不喜般微微蹙眉,轉而看過去不緊不慢道:“何時改的名字。”
隨月立在那兒,默然不動,一旁的曹姑姑見了死死瞪了一眼,隨即滿是陪笑的抬頭小心道:“回長孫妃,隨月曾有幸送衣裙去餘美人處,因著餘美人喜歡杏花,不喜隨月這名字,便重賜了新名。”
對於餘美人,顧硯齡似是並無記憶,一旁侍立的醅碧見此微微傾身,低聲提醒道:“餘美人住在擷芳殿,與禧嬪衛氏一同進的宮。”
一聽到禧嬪衛氏,榻上的女子眉間淡然一鬆,明白了過來。
禧嬪衛氏,便是當年那個方入宮,便被淮王蕭康看中,以至於蕭康生出不軌之念,讓其犯了皇帝大忌的衛淑女。
衛氏自打進宮便聖寵不衰,可見這餘美人在這宮中而言,只是芸芸眾人裡的一個罷了。
人都說虎落平陽被犬欺,如今看來,也是應景。
從前長春宮於餘美人這些嬪妃而言何等風光,一朝敗落下來,便是連成貴妃王氏身邊的婢女,也不過成了他人作踐的物件。
在這宮中向來這般,從前那餘美人尚要看隨月這些大宮女的臉色,可如今於那餘美人而言,羞辱隨月,便也如同羞辱當年的成貴妃了罷。
“你下去罷。”
那曹姑姑聽得上座傳來的聲音,不敢停頓,當即應聲躬腰下去,臨到隨月身邊時,仍不忘警醒地稜了一眼,這才消失在屋內。
寂靜中,顧硯齡默然打量著眼前的隨月,一身灰藍步裙子早已漿洗的發白褪了色,一雙搭在身前的手傷痕累累,更是生了無數紅暈的凍瘡,就連那一把好頭髮也失了光澤,變得粗糙而繚亂。
“淑女王氏即便是進了北宮,每日也是衣食無憂,清閒度日,你們這些受連累的人,卻是活成了這般。”
顧硯齡的聲音似嘆惋似可惜,語中平白多了幾分憐憫與同情,隨月垂著的頭微微一動,原本交疊的雙手蜷了蜷,似是覺得恥辱般朝袖子裡縮了縮,說出的話卻是生硬而倔強。
“這是奴婢們的命。”
一聲哧笑輕而平淡,顧硯齡悠然搖了搖頭,再定眼看向隨月時,卻是眸光熠熠,含著幾分無法參透的深意。
“這話若是旁人說,我只覺得沒骨氣,可若是你說,我卻覺得可笑。”
話語漸漸彌散在空中,但顧硯齡唇邊的那抹嘲諷卻是猶有未盡。
隨月聽得此話,只覺得分外刺耳,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