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瞳給了小太監一錠銀子,道了謝。小太監忙不迭道,“葉夫人客氣,奴在外守著,葉夫人您慢慢聊。”
那是上午,外面陽光明媚,裡面陰冷幽昧。
雪貴妃木然地望著走進來的人,過了好半晌,她的眼裡才有了瞳距,有了光彩,有了情緒。
“沈家墨瞳兒?”她的聲音蒼老喑啞,然後她突然笑了起來。
她說,“我就知道!他們留著不殺我,便是想讓你來報仇解恨的!”
沈墨瞳望著她,那個昔日高貴溫婉的貴妃,淪為破衣舊裳的囚犯,昔日溫柔多情的眼角,剩下灰頹皺紋的老邁,昔日烏黑如墨的長髮,成為觸目驚心的花白。
一個敵人,一個仇讎,如果已經到了這種田地,實在沒必要再伸出手去,去報復,□,嘲笑,戲弄。
她已不值得,即便沈墨瞳的心中有恨,放不下。
所以沈墨瞳,並沒有說話。
雪貴妃道,“你望著我幹什麼?你現在得勢了,來打我罵我啊,來啊,來折辱我,殺了我啊!來為你娘報仇,為你們沈家報仇啊!”
沈墨瞳淡淡笑了,反問道,“你還有什麼意義讓我報仇嗎?人皆可辱,人皆可欺,人皆可唾棄!你現在連條狗都不如,還需要我去做什麼呢?”
雪貴妃冷笑道,“算你還識趣!你以為是你自己了不起,你不過是借你那病男人的勢,別以為便可以在我面前張狂!”
沈墨瞳反唇相譏道,“你不也是借你男人的勢麼?”
雪貴妃一怔,轉而哈哈大笑道,“有本事你也嫁個皇帝啊!可惜現在要當皇帝的人,不是你的男人!你有什麼好風光得意!你有什麼好耀武揚威的!”
沈墨瞳笑,“你以為,嫁了個皇帝,他便是你的男人了嗎?”
這句話當真十分惡毒,雪貴妃頓時面如青灰,打了一個冷戰。
她惱羞成怒,便欲衝過來抓沈墨瞳,不料手腳被鐵鏈鎖著,衝了沒幾步,便再掙脫不開。沈墨瞳十分嫌惡地後退了一步,生怕她弄髒了自己的衣裳似的。
雪貴妃跌在地上,直著嗓子嘶吼著,“沈墨瞳!隨便一個男人,也比你嫁個活不長的病秧子強!你懂什麼是男歡女愛,你懂什麼是床笫之歡嗎?你這個賤人,和你的娘一樣賤!賤人!”
沈墨瞳蹲□,微微笑著,對雪貴妃道,“吳王在回京的途中病死了。”
雪貴妃驟然止聲,面白如雪,直愣愣地盯著沈墨瞳。沈墨瞳盈然笑語,湊近前,輕聲對她道,“官報說,染了風寒瘴氣,醫治無效。我表哥說,他中了加味誅心蠱,平日自行服用的解藥,根本根治不了。”
雪貴妃一下子顫抖起來,不可置信地搖頭道,“不!這不可能!不會的!我的燁兒不會的!即便不能爭得天下,他也不會死的!他不爭之名遍及天下,蕭煜也不敢馬上殺他!不會的!這不可能!”
花一般的笑容,在沈墨瞳的臉上光彩綻放,她湊近雪貴妃的耳根,低語道,“如果我沒猜錯,吳王服的解藥,是你給找到的?你自作聰明,讓他無後顧之憂而痛下殺招,卻不知最後是殺了誰啊?”
雪貴妃愴然地看了沈墨瞳一眼,然後突然一聲吼抓向沈墨瞳的脖子,沈墨瞳輕巧地躲過,看著她如困獸般,與粗重的鐵鏈做不自量力的掙扎衝撞。
然後雪貴妃癱在地上,哭,然後笑,然後咬牙切齒,刻骨痛恨。
“我不甘心!我不認輸!我哪裡比不過她!她哪裡了不起!不過她是皇后生的,是嫡公主!我是王爺生的,是個郡主罷了!憑什麼她受盡恩寵,至尊至貴,學我學不到的東西,掌管我不可企及的秘密!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嫁給周王的是我!生了兒子的是我!要當太后坐天下的,也是我!是我!”
沈墨瞳一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