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媽媽……”白衣尼道:“以後別再說這話,難聽得很。”韋小寶道:“是,是。”心道:“你在我胸口戳了這一下,這時候還在痛。我已叫了你好幾聲媽媽,就算扯直了。”他叫人媽媽,就是罵人為婊子,得意之下,又向白衣尼瞧了一眼,見到她高華貴重的氣象,不自禁的心生尊敬,好生後悔叫了她幾聲“媽媽”。他又向白衣尼望了一眼,卻見她淚水盈眶,泫然欲泣,心下奇怪。他自然不知道,白衣尼心中正在想:“這件背心,我早該想到了。他……他……可不是也有這麼一件嗎?”白衣尼和他自北邊下山,折而向東。到得一座市鎮,韋小寶便去購買衣衫,打扮成個少年公子模樣。他假扮喇嘛,護著順治離清涼寺幾,幾十萬兩銀票自然決不離身。一路之上吩咐店家供應精美素齋。服侍白衣尼十分周到。白衣尼對菜餚美惡分辨甚精,便如出身於大富大貴之家一般,與那些少林僧全然不同。她雖不有意挑剔,但如菜餚精緻,便多吃幾筷。韋小寶身上有的是銀子,只要市上買得到,什麼人參,燕窩、茯苓、銀耳、金錢菇,有多貴就買多貴。他掌管御廚房時,太后、皇帝第逢佛祖誕、觀音誕或是祈年大齋都要吃素,他點起素菜來自也十分在行。有時客店中的廚子不知如何烹飪,倒要他去廚房指點一番,煮出來倒也與御膳有七八分差相彷彿。白衣尼沉默寡言,往往整日不說一句話。韋小寶對她既生敬意,便也不敢胡說八道。不一日到了北京,韋小寶去找了一家大客店,一進門便賞了十兩銀子。客店掌櫃雖覺尼姑住店有些突兀,但這位貴公子出手豪闊,自是殷勤接待。白衣尼似乎一切視作當然,從來不問。用過午膳後,白衣尼道:“我要去煤山瞧瞧。”韋小寶道:“去煤山嗎?那是祟禎皇上歸天的地方,咱們得去磕幾個頭。”那煤山便在皇宮之側,片刻即到。來到山上,韋小寶指著一株大樹,說道:“祟禎皇上便是在這株樹上吊死的。”白衣尼伸手撫樹,手臂不住顫動,淚水撲簌簌的滾了下來,忽然放聲大哭,伏倒在地。韋小寶見她哭得傷心,尋思:“難道她認得祟禎皇帝?”心念一動:“莫非她就跟陶姑姑一樣,也是大明皇宮裡的宮女,說不定還是祟禎皇帝的妃子。不,年紀可不對了,她好像比老婊子還年輕,不會是祟禎的妃子。”只聽她哭得哀切異常,一口氣幾乎轉不過來,忍不住也掉下淚來,跪倒在地,向那樹拜也幾拜。白衣尼哀哭了良久,站起身來,抱住樹幹,突然全身顫抖,昏暈了過去,身子慢慢軟垂下來。韋小寶吃了一驚,急忙扶住,叫道:“師太,師太,快醒來。”過了一會,白衣尼悠悠醒轉,定了定神,說道:“咱們去皇宮瞧瞧。”韋小寶道:“好,咱們先回店。我去弄套太監的衣衫來,師太換上了,我帶你入宮。”白衣尼怒道:“我怎能穿韃子太監的衣衫?”韋小寶道:“是,是。那麼……那麼……有了,師太扮作個喇嘛,皇宮裡經常有喇嘛進出的。”白衣尼道:“我也不扮喇嘛。就這樣衝進宮去,誰能阻擋?”韋小寶道:“是,諒那些侍衛也擋不住師太。只不過……這不免大開殺戒。師太只顧殺人,就不能靜靜的瞧東西了。”他可真不願跟白衣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