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閉著眼皺眉:“我吃不下。”
不一會兒,烤魚初始的那股腥味又開始飄蕩,“嗶嗶啵啵”還有水分蒸發氣泡毀滅的聲音。她忍不住張開了眼睛,想說別再折磨她了,卻沒想那陣魚腥飄過之後,取而代之的竟是陣陣焦香。
蘇洛陵失笑:“想吃就過來。”
蘇綰礙於面子,撐了些時間膩在地上不起來。可久了肚子早已不爭氣,再說那魚眼瞅著便要整個兒都焦了,就挺不情願地爬將起來,從蘇洛陵手中拿過那條魚,捏起兩指掰掉整條魚鰭放在嘴邊試味。
一試雖不至於難於下嚥,但味道也著實不好,乾巴巴剜了些魚肉吃,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將所剩不多的半條魚扔在地上,蘇綰反覆用樹枝翻著魚身:“蘇洛陵,你真的不知道是何人所為?”
蘇洛陵起先愣了一下,隨即便將頭扭向河面,拾起一枚石子舉手扔過去。只聽“咚”地一聲,黑暗裡遠處有水波動盪的餘音。他未回答,只是繼續揀幾顆石子一一投了出去。
蘇綰嘆氣,心想他對自己始終不是全然相信的。於是有些悵然,問他:“你知道魚的英語怎麼說嗎?”
“呃?”蘇洛陵舉手的動作停頓,回眸一臉怪異,“什麼英語?”
蘇綰髮笑:“就是——番語。”
“番語?”
“舶來語!”
“……”
“就是英語!”忽然感覺到自己與蘇洛陵講英語如同對牛彈琴。到底是牛不解風情,還是自己犯傻?蘇綰自己也不可思議。
蘇洛陵認真地搖頭:“聞所未聞。”
“fish!”
“飛絮?”
“是fish!”
蘇洛陵蹙眉:“飛絮——魚,原來也叫飛絮?”
蘇綰躺回地面,有些無可奈何:“嗯,你願意叫飛絮,它就是飛絮吧!”
“三月剪風雁回字,柳飛絮潔遍天淫。”
蘇綰很想告訴他,魚就是魚,與柳絮無關。但不知怎麼,心裡不忍,就對他道:“有一種魚,叫飛魚。它與湖邊垂柳共生戀慕,於是每逢三月柳絮漫天飄飛,浮滿湖水的時候,飛魚就會躍離水面,以求親近垂柳身體的一部分。所以魚,也叫飛絮。”
蘇洛陵聽得認真:“然後呢?”
“然後?”蘇綰的眼睛望入蒼茫星漢,點點璀璨像是在黑色的天空裡刺出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針孔。她闔眸,微笑著道,“將來你在這湖邊種上一排垂柳,待到飛魚再現,便能知道然後了。”
“嗯!”蘇洛陵答應。
“你真的會種?”蘇綰側過頭問他。
蘇洛陵笑了笑:“不知道。”
“呵……”蘇綰笑地挺不是滋味的。
正說著,山頭上隨風傳來低呼:“二公子——綰姑娘……”聽著聲音雜亂呼喊,不下十人,緊接著便有燈火在山頭上移動。
蘇洛陵立刻踢掉篝火,將她打橫抱起躲進樹後。
“你幹什麼?”蘇綰渾身本就像被拆零了一般痛,偏生蘇洛陵又折騰,她便有些沒好氣。
“噓……別出聲。”
“你……”
正想說什麼,就見有一支燈火自山頭下來,沿路未曾呼喊,只是拿燈往各處草叢裡照探。走得近了,人影便漸漸清晰,是貓著腰的廖管家。
他在河邊兜了一圈,仔細往河中照了照,見無動靜便往回走,無意間踢到了剛才的篝火殘堆,便一下子怔住。小心翼翼往四周照過一遍,這才咩聲喊了幾句二公子,聽著倒有些像貓頭鷹的叫聲。
蘇綰在樹後見是廖管家便也大氣不出,瞪著眼將廖管家的嘴臉收入眼底。
第一卷 雲泥之爭 第五十章 簪花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