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有個家丁舉著火把匆匆跑過來:“廖管家,發現雪影跟雪風了,就是不見二公子與綰姑娘在何處。”
“嗯?”
家丁又奉上一支犀角黑翎箭,翎羽帶血,不知是雪風的還是雪影的。蘇綰在月光下看地分明,忍不住一陣擔憂。
廖管家悶聲取過,一轉手扔進了河裡,對他道:“傳話下去,箭的事情不得洩露半分,違者——”在脖子上做了一抹的動作。
“是。”
“嗯。”廖管家尖細的眸子又仔細目測搜尋了一番,確認無異樣之後才道,“就這麼去回稟王爺王妃吧。”說著兩人便一道離開。
待人聲漸消,蘇綰兩人才緩緩出來。
蘇洛陵那張隱在灰影裡的臉頗有些僵硬。他握緊拳捶向身旁的樹幹,咬著牙不知在憎恨什麼。
萎黃的樹葉“撲簌簌”紛紛,在蘇綰臉頰周圍颳起一絲微風。她現下還是擔心明兒如何向眾人交代!轉眼看蘇洛陵,他正出神看著那支犀角黑翎箭落水的地方,烏黑的眸子染上月華,如虎眼石的珠光反射。
犀角在古代也非是普通人家有的,用犀角制箭並以黑天鵝羽為翎恐怕更是少之又少。蘇綰想著,這隱在暗處的人,究竟會是誰?廖管家又好似並不管蘇洛陵死活,將犀角黑翎箭丟棄不說,還勒令禁止洩露。看來這支箭非同尋常!
猛然想到楓樹林裡可能還有幾支殘存,便推了推蘇洛陵:“走。”
“呃?”
“我想看看那支箭。”蘇綰道。
蘇洛陵搖頭:“回去吧,你在發燒。”
蘇綰摸了摸額頭,又將左手手指按在右手掌心裡,一熱一冷立辨,自己當真有些低燒。但又覺不仔細看看那些箭心裡放心不下,再說雪風與雪影也不知如何了,便以此挾著蘇洛陵往林子裡去。
兩人走過一陣,覺得夜霧裡飄著一層血腥,都有些覺得不舒服,面面相覷之後,蘇綰問道:“會不會是雪風?”她最後見著的便是雪風倒地不起,恐怕凶多吉少了。
蘇洛陵沉吟著:“找一找。”
兩人分頭,各自在黑暗裡摸索著。蘇綰按著白天的印象,漸漸往當時逃跑的地方摸過去,雖然頭頂月亮正好,但卻光輝清淡,照在樹影間更起魔影,彷彿樹林裡站滿了黑黢黢看不清面目的人。她硬著頭皮找,想找到雪風跟雪影,但更想找到那些箭。
可夜裡方向感極差,她低頭走著便失去了方向,四周圍靜寂冷清,楓樹哪一棵都沒差別,就連蘇洛陵也不知去向。蘇綰心裡發寒,扭頭回走,腳下便碰到一樣東西,撿起來對著月光一照,心頭乍然起寒——簪花!
是簪花!
她情不自禁屏息發呆。這株簪花何其眼熟,當自己被梅喜當眾脫去鞋襪蒙遭羞辱之時,心有內疚的蘇墨,便是戴的此株簪花。
蘇綰一下子心緒煩亂了,像攪不清紗線的浣紗女,想坐在溪邊痛哭流涕。
蘇墨應是帶傷臥床,她的簪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她闔眸握牢簪花,簪花是夏荷盛綻的模樣,吐蕊清雅鑲嵌紅色珊瑚石。而此時這一顆顆珊瑚石竟像鞭炮一樣,在蘇綰心底炸得活蹦亂跳。
“雪風——”那頭烏漆墨黑裡,蘇洛陵喊了一聲。
蘇綰身子一抖,才發覺手掌被簪花刺得發疼。她收好東西,循著聲音過去:“蘇洛陵,你在哪裡?”
手腕被人輕輕釦住,蘇洛陵將她帶往一處,潔白的月光下倒臥的雪風已經僵硬,血色變黑沉沉的,如同同樣曲腿臥在一旁,寧靜注視雪風的雪影。
蘇綰鼻頭髮酸,問他:“雪風,死了?”
蘇洛陵沉默地點頭,卻說:“將它埋了,不能再讓別的人瞧見。”
“可是廖管家他們……”話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