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著健康,幸福。互通訊息,他輕輕地咕噥著。
“你在說些什麼,賽普蒂默斯?”雷西婭問他,心中恐懼萬分,因為他在喃喃自語。
她吩咐艾尼絲跑去請霍姆斯大夫。她說她的丈夫精神錯亂,幾乎連她也不認識了。
“你這個畜生!你這個畜生!”賽普蒂默斯罵著,因為他看到了人性,也就是霍姆斯大夫,走進房間。
“哎,這一切是怎麼回事?”霍姆斯大夫用人世間最溫和的語氣問他。“胡言亂語嚇唬你的老婆嗎?”霍姆斯會給他服一些藥,讓他安睡的。如果他們很有錢的話(霍姆斯冷嘲地掃視一下房間),如果他們不信任他的醫道,那麼,他們滿可以上哈利街(64)去求醫;霍姆斯大夫說這幾句話時,不那麼和顏悅色了。
時間恰恰十二點正,大本鐘敲響了十二下,鐘聲飄蕩至倫敦北部,同其他鐘聲匯合,又與雲彩及煙霧飄渺地交融,終於在藍天翱翔的海鷗之間消逝了——當克拉麗莎·達洛衛把綠色衣裙放在床上,當沃倫·史密斯夫婦一走上哈利街,就在此時,正午的鐘聲敲響了。十二點是他們預約的時間。雷西婭望過去,心想,那也許就是威廉·佈雷德肖爵士的寓所吧,門前停著一輛灰色汽車。(一圈圈沉重的聲波在空中迴盪而消融。)
果然——是威廉·佈雷德肖爵士的汽車,那輛灰色汽車,車身低、功率高,嵌板上只簡樸地刻著他的姓名縮寫,字字連綴;似乎他認為,不宜刻上貴族的紋章,因為他更高貴,乃是神靈的助手,傳播科學的大法師。正因為汽車是灰色的,為了同這莊重與柔和的色澤相配,車內層層疊疊鋪設灰色毛皮和銀灰色毛毯,這樣,爵士夫人在車中等候時就不會受風寒侵襲。威廉爵士經常駕駛六十英里甚至更長的路程,到鄉間去為那些有錢的病人出診,恰如其分地索取高額診金,因為這些病人付得起。爵士夫人背靠座位在車中等候一小時或更長一些時間,膝蓋周圍用毛毯裹住,心中有時想著病人,有時想著一堵金牆;就在她等待的時候,金牆每分鐘都在增高;她這麼想是有道理的,因為金牆能使他們倆擺脫所有的變故和憂患(她曾勇敢地忍受憂慮,他倆曾苦苦奮鬥)。她這麼想著、想著,感到自己置身於寧靜的海洋上,那裡唯有香風吹拂;她受人尊敬、讚美、羨慕,她的願望好像都已實現,儘管身子肥胖不免令她遺憾;每星期四晚上,他倆都要設盛宴,招待同行;偶爾為義賣市場剪綵,還覲見過皇族;可惜她和丈夫相聚的時光過於短暫,因為他的工作越來越繁忙;他們有一個兒子在伊頓公學(65)唸書,學習很出色;她還想生一個女兒;她的興趣很廣泛,兒童福利囉、癲癇症的病後調養囉,她都關心;此外,她也酷愛攝影,要是正在興建一座教堂,或者一座教堂行將倒坍,她就會在等候丈夫的時候,買通教堂司事,拿了鑰匙進去拍照,那些照片幾乎能和職業攝影師的作品媲美呢。
威廉爵士本人年紀不輕了。他曾拼命工作,他的地位完全由於他的能力(其父是個小店主);他熱愛自己這一行,善於在大場面上顯露頭角,又有雄辯的口才——當他受封爵位時,多年的辛勞使他顯得滯重、倦怠(川流不息的病人簡直永無休止,名醫的重任和特權那麼艱鉅),這種倦怠的神色配上白髮,使他的形象更顯得與眾不同,並且帶來一種聲譽(這對於治療神經科疾病尤為重要),說他不僅具有閃電般的絕技和幾乎萬無一失的診斷,而且富有同情心,手腕高明,洞察人心。當他們倆(沃倫·史密斯夫婦)一走進房間,他便一目瞭然;一看到賽普蒂默斯,他就斷定這是一個極為嚴重的病例。他在幾分鐘內就確定,這是精神徹底崩潰的病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