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顯祖被說的沒了話,若有所思道:“退思兄,你這番言論發人深省,小弟受益良多。好在這一科我沒中,等到回鄉仔細揣摩揣摩,想想做官的道理。等到將來中了試做官時,就不會做糊塗官。”
“義仍兄,你真想做個親民?以你的才學和性情,其實小弟覺得,做個詞臣或是風憲都很合適。”
湯顯祖搖頭道:“我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做翰林不適合我,只寫些頌聖的文字,再不就是一起修史編書,沒什麼意思。只有到民間,親眼目睹民間疾苦,百姓困厄,才有可能寫出好唱本,讓百姓喜歡聽。比起紫袍金帶,我更想要百姓們都來聽我寫的戲。只是……有範兄珠玉在前,小弟怕是拿不出什麼好唱本了。”
“當時王州鳴鳳記一出,也有人有類似想法,結果呢?別妄自菲薄麼,我這裡正好有個想法,不知道你敢不敢寫。”
“範兄請講。”
“話說大比之年,四個書生同為進士,這種時候自然要文會啊,聚會一下慶祝啊,然後四個人看對方比較順眼,就決定約為兄弟……”范進就著白粥,將京劇四進士的故事口述了個梗概,湯顯祖聽的入神,不住點頭催促。范進等說完故事,又拿筷子敲著桌子,小聲唱道:“自從那日分別後,倒有幾載未相逢……”
湯顯祖讚道:“戲好,唱腔也好,這個故事小弟一定要寫。如今仕林風氣敗壞,進士之間互相勾連,每多袒護,這股歪風是要打一打了。”
范進道:“這故事好是好,可是得罪人啊,你寫出這戲當心被人當成仕林公敵。”
湯顯祖一笑,“那又怎樣?範兄這出戏很對小弟的心思,等回鄉之後我便要把唱本寫出來,在家鄉傳唱。不過說起來,範兄方才那唱法與崑曲大不相同,別有韻味,我現在在想,用什麼腔調能唱出那段唱詞應有的韻味。”
范進道:“其實我倒是覺得,不妨就研究研究著聲腔,我們於崑曲之外別出一經,再弄個新腔出來。南戲只在東南能傳開,到了北方達官貴人還好,普通百姓可聽不懂,這其實並不利於在民間傳播。若是有個唱腔能雅俗共賞,那便是最好不過。”
兩人在燈市口轉了一圈,聊著戲劇自己未來的看法,范進又問了幾個長期在這裡經商的小販。所打聽的訊息沒什麼隱秘,大多是正常人都能看到的東西,加上他是書生,差人倒也沒阻撓什麼。做完這一切,兩人返回鄭家,湯顯祖問了范進對案情的看法,後者只含笑不語,倒讓湯顯祖心頭更為癢癢非想要搞清楚事實真相不可。
他也猜出來,范進不說可能是擔心走漏風聲,便尋思著到了鄭家再說。可是剛剛走進小院,錢採茵就從房裡走出來,先朝湯顯祖盈盈一福,又對范進道:“老爺,方才您與湯公子出去,相爺派遊管家送了件禮物與您。”
范進沒回來,禮物自然不會拆開,望著那小小錦匣,湯顯祖納悶道:“張江陵送兄臺東西?這倒是奇怪的很,不知裡面是何物。”
范進也不說話,伸手開啟錦匣,看看裡面的東西,隨即微笑道:“沒什麼,張相爺只是把這一科的金榜提前揭曉而已,省去我看榜的時間。”
湯顯祖走上前去,見錦匣內放著一隻青花瓷碗,上面繪著兩隻螃蟹高舉雙鉗,而在兩隻大鉗內夾著一根蘆葦。湯顯祖愣了愣,隨即朝范進一禮道:“原來如此,小弟倒要恭喜兄長此番高中了!”
第二百八十章 大好局面
這種瓷碗不算稀罕物件,每到歲考之時都會有人燒製一大批拿出來賺考生的錢,上面所繪圖案都和科舉有關,藉以博彩頭賺銀子。像是獨佔鰲頭、連中三元等等,而范進手上這個圖案則被稱為:二甲傳臚。
按例,殿試前三名為一甲,又稱為三鼎甲,各有專名。等而下之的二甲第一,稱為傳臚。在金殿唱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