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猜不出來。
即便是一力促成俺答封貢的兵部尚書王崇古,都不敢保證這次蒙古人不會對大明有所行動,只能聲稱西去迎佛非俺答本意。又頒佈命令,要求各路官兵提高警惕戒備,再向西番人通報訊息,讓對方做好防衛。
這種安排明顯底氣不足,證明其對俺答的誠意不大有信心。激進派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已經有人開始白簡攻王,提議朝廷趁俺答西去後方空虛之時,派兵出塞作戰,抄掠俺答後方,聯合西番夾擊俺答。
兩派人的是非,范進沒興趣評判,他感興趣的,只是自己所需要站的立場,以及為自己這個立場發言的理由。
真實的殿試,實際什麼也決定不了。給自己一個進士或是同進士出身,其實都沒什麼區別,海瑞一個舉人都能做到應天巡撫,反過來一輩子抑鬱不得志的進士也不在少數。到底能不能出頭,最後還是看張居正對自己的態度。是以今天這場測驗才真正能決定自己的命運,比幾天後真正的殿試重要的多。
張居正的測試不搞什麼策論這種公務考試題目,直接丟給自己實際問題解答。一般的舉子面對這樣的考教,多半是要發暈的。畢竟整件事自己沒參與,不知來龍去脈,哪還能提出什麼有用的見解。
即使是范進,也終究是人非神,他對這事也只是聽聞,缺乏系統的情報,如果說馬上就能丟出個什麼意見把俺答按在地上摩擦幾回,那純粹也是想多了。他要考慮的,就是兩派人的立場藉口,以及張居正究竟是站在哪邊的。
打仗不能片面的認為是壞事,可是戰事一開,首先就是要有龐大的資金開銷,其次就是要把足夠的資源傾注到戰場。如此一來,國內的新法就要暫停,這些主戰派背後,是否也有類似的考慮,范進現在說不好,但是卻不能不想。略一思忖,他開口道:
“相爺,學生認為,俺答既以決心西進,朝廷實際是干涉不了的。名義上,西番與蒙古一樣,都是我大明的臣屬。可是這兩家臣屬於朝廷態度,近年來也頗是疏遠,除了定期入貢便無所獻納。兩下束甲相攻,大明可以干涉,也可以不干涉,向其通報訊息倒是可以,只是不要透過官方,私下以商隊的形式通報過去就好了。只要西番不曾請兵,咱們也不必動手。”
“如此說來,你是說要把西番拱手讓給蒙古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提前殿試(下)
范進並不因為這種扣帽子攻擊而慌忙,畢竟他也是在凌雲翼身邊受過訓練,當下一隻腳已經邁進朝堂門檻的人物,於朝堂爭鬥即使沒參與過,心裡其實也有個大概印象。官場爭鬥險惡萬分,不管是扣帽子還是扣別人帽子都是必須要掌握的技能,如果被扣兩下帽子就氣急敗壞槍法散亂,註定一事無成。他搖頭道:
“學生絕無此意,西番地理環境特殊,外人到了地方水土不服,人畜多病。即便虜騎再怎麼剽悍,也不可能不受地勢影響。士兵到了那裡,肯定是要先吃虧。再者俺答年事已高,別人怎麼想是別人的事,他本人是真受不了那種苦的。所以學生認為,迎佛說多半是真話。再者西番人也自知力弱,不大可能打的過蒙古人,這一仗自然是盡力避免。西番可能會派出幾個佛法精通的人士與俺答交涉,兩下談一談,達成一個妥協,令俺答滿意,其也就會考慮退兵。”
“若是如此,那豈不也是順了蒙古人的心意?”
“順了蒙古人這個心意,其實也無大關礙,不論西番還是北虜,都是朝廷羈縻之地,不是直屬州郡。兼且西番地處邊陲,朝廷鞭長莫及,想要干涉他們的行動也很困難。與其枉做小人,不如順水推舟,俺答也不可能真的就把這塊地方吞併下來。即使他想做,也根本做不到,最後也就是討些好處回師。說到底,這就是兩個藩屬之間的衝突,我朝作為宗主,不必要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