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點過去,因是底下一排,不免彎著腰,長辮子從肩上滑下去,幾乎要垂到地上。身上穿的是喇叭管的上衣,底下繫著長裙子,腰掐得細細的,彷彿一折就斷,少鸞慢慢地輕輕地走過去,隔空握住她的辮子,烏油油一條,在手裡分外細潤,像一束極上等的絲——拉著它輕輕一扯,“找什麼呢?”
“找上次你給我看的繪本,”玉棠由他捏著頭髮,眼睛也沒從書櫃上離開,“上冊我看完了,下冊你放哪裡了?”
少鸞便給她找書,回頭見她開了一隻梅花攢心的果盒,從裡頭拈了一隻糖霜梅子放裡嘴裡,書在她頭上敲了一下,“好啊,自己的不吃,來吃我的。”
“小氣,你還不是從我那兒拿的。”嘴裡含著東西,說話有些含糊,她接了書,就地翻起來。喬天也打完了電話,找上來。另有高跟鞋的腳步篤篤篤清脆作響,卻是二太太找來,把少鸞拉去,“正主兒倒躲起來了,快跟我走!”
舞會到半夜才散,客人都走了,大家坐下來閒談,不外乎聊今晚的那些人,大太太說東家小姐斯文大方,二太太說西家姑娘漂亮摩登,因問少鸞,少鸞道:“都好。”揉了揉肚子,“餓了,玉棠呢?”
少清笑道:“二哥也太欺負玉棠姐了,今天玉棠姐可沒空理會你,她正在樓上收拾行李。”
少鸞吃了一驚,“她要回家?”
“不是不是,是喬天要請她去香港玩。”
少鸞一聽便站了起來,“誰說的?!”
“這還要誰說?他們兩個人感情正好,去玩玩又怎麼了?”大太太拉他坐下,繼續方才的話題,“莫小姐說跟你還曾經是同學,真的?”
“我怎麼知道?”少鸞的口氣已有些不耐煩,“餓死了,我要吃麵!”說著便上樓去,把個大太太氣得在底下跌足,“這孩子,哪裡有個大人的樣子!”
屋子裡玉棠正開箱倒櫃,和丫環一起把衣裳翻出來。
丫環道:“聽說那邊比這邊要熱些,多帶些薄衣裳吧。”
玉棠道:“到了那邊再買。成日家聽人說香港什麼都有,什麼都好,還帶這麼多幹嗎呀,你給我收拾兩件在船上換洗的。”說著站起身來,就在少鸞站在門口,走廊裡的燈把他的影子逼進來,長長的,臉色卻不大好看,她“喲”了一聲,“這是誰得罪你了?”
少鸞皺著眉,死死地瞧著她,吐出一個字:“餓。”
“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這輩子活該當你的廚娘。”她挽起袖子往廚房走。
少鸞在後跟著,一路一聲不吭。這倒不是他的作風。往日裡他可是滿嘴甜言蜜語,說好說歹,一路哄著她去的。
她扭過身看他,“怎麼了?”
少鸞硬挺挺地道:“下面去。”
玉棠素來是吃軟不吃硬的,眉毛一挑,待要撒手回來,一轉念,“罷了罷了,反正吃完這頓,你不知什麼時候吃得上。我今天就不跟你計較。”
面下了好了端上來,仍然紅是紅綠是綠白是白,卻不見少鸞動筷子,只沉沉地坐著,像是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他幾百萬。可見真是有事,但是什麼事呢?難道今天晚上這許多的嬌花嫩柳他還玩得不開心?難道……難道是生意上出事了?待要問,少鸞已乾脆擱下了筷子,“你要去香港?”
“唔,”玉棠在四方桌的另一邊坐下,“喬遠讓喬天去香港辦件什麼事,喬天說這事費不了半天工夫,不過是找個人,捎個信,反正要跑一趟,不如去玩一陣子,正好我說沒去過香港,他便說帶我去。”
“你傻啊,一個人跟著他去香港,誰知道他會對你怎麼樣?”
“他能對我怎麼樣?”玉棠詫異,他看上去異常激動,“他的身手雖然還行,不過還不是我的對手。”
“你可是香港大都是外國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