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才來?”
“家裡不許我出來,這裡不准我進!”
他立刻悟到是他老兄釜底抽薪的伎倆,喃喃地自語:“好極啦!”
四姐瞪大了眼睛,恐懼地看著他。他知道她誤會了,趕緊抓住她手:“你別怕,我馬上去陳莊找他。”
“要不是那贅住我心上的肉,我恨不能——”她撲在了他的懷裡,凡是落到了如此境地的軟弱女性,通常都是想到了死,因為覺得死比活著受屈辱要容易些。
王緯宇到了陳莊,沒想到他哥倒是笑臉相迎,活像貓看著落到自己爪牙之下的老鼠一樣,劈頭就說:“老二,人不能太痴情,事情總要有個適度。”
老鼠開始反抗,決定朝他的虛弱處下刀:“甭提那些啦,咱倆言歸正傳,分家吧!”
“喝!”正在倚仗雄厚財力開創事業的王經宇,不禁讚歎他老弟出手不凡,“這步棋走得不俗!”一隻老鼠,霎時間長得比貓還要大了。“那你準備打幾年官司?”
“你打算打幾年,我奉陪幾年,我在大學時旁聽過兩年法律課,研究過幾天《六法全書》。”
“為了一個女人?”
“不,為了我這口氣。”
“你以為分了家,就能達到目的?好像你還矇在鼓裡,那女人已經變了心,而且馬上就要嫁人啦!”
“不要耍把戲啦,你這招棋太臭!”
“那是我成全你的名聲,老二,那些船家女人,是慣於栽贓的,把不是你的孩子,硬說成是你的。”
“你胡說八道。”
“誰能擔保她只有你一個相好的,就是天天守著的妻妾,還難免偷人軋姘頭,何況那樣一個水性楊花的船家姑娘?”
他相信四姐對他純真的愛情,但是在他以前呢?夏娃早在伊甸園裡就受了誘惑……他記得四姐說過,她的那些放蕩的姐姐,是怎樣脫得赤條條地,鑽進夜幕籠罩的湖水裡,悄悄去和情人幽會,船上人家的聲名啊……
“那些朝秦暮楚的女人,錢,不光光買她們一張笑臉,老二,別糊塗油蒙了心。”王經宇還很少如此語重心長地,和他剴切地談過:“分家,與我有損,與你無益,現在只有尋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才能不傷彼此和氣。城裡的親事,不錯,固然是為了我,從長遠看,還是為了你,有那樣一個靠山,女婿等於半子,將來你可以大展宏圖。而船家姑娘,咱們也不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我已經派人告訴她哥,找一個不成材的女婿,讓他當活王八就是了。至於城裡那位小姐,大戶人家出身,終歸要賢德些,識大體些,怕不會那樣爭風吃醋,你不覺得可以試一試麼?”
老鼠變成了多疑的狐狸,而懷疑是一味致命的毒藥。
王緯宇動搖了,他嘗試走一條捷徑,心裡正在想著:“我得跟她商量商量!”但他哥看出了他的遲疑,問道:“什麼時候能給我回話?可不要太拖了!”
“明天吧!”他卓有把握地說。
但是,四姐想不到等了半天,卻是一個尷尬苦痛的結果。石湖上的姑娘是大膽的,甚至是放縱的、毫不顧忌的,可那是水底裡的雲彩,一個淺淺的浪花就打散了。但是,真的愛起來,拼出性命也在所不惜,那可是翻騰的暴風雨中的石湖,一種驚心動魄的愛。她怎麼能甘心過忍辱負重,苟且偷安的奴性式愛情生活?怎麼能從別人的杯子裡分得一口殘羹?不,石湖上有多少姑娘,為了打斷鎖鏈,為了衝破束縛,悄悄邁出船艄,和情人遠走天涯海角,她的一個姐姐,就那樣一去了無影蹤。
她對王緯宇哭著說:“只要你捨得,咱倆飛吧,不管飛到哪,哪怕我去一口一口討飯,我也能養活你……”
這是一個女人嘴裡說出來的話呀!
即便如此,王緯宇仍然搖頭:“那不是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