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卻又搖頭,“算了,我這樣只會是自尋煩惱而已。”
她笑了笑,“其實公主不說,奴婢也會明白,瀾衣與將軍一起長大,他上陣殺敵,攻城破池也從來都是指揮若定,瀾衣只知道何謂關心則亂,因為,我從未感覺過他如今天這樣失態的樣子。”
我愕然抬頭看她,這一刻她的目光澄明,似有奪目的光芒頓現。
“是嗎?但是他……”我欲言又止。
瀾衣搖了搖頭,“在外人看來,沂水楊氏是名門貴閥,風光無限,他從小本可以擁有小侯爺的身份錦衣玉食,毋須從軍殺敵這般辛苦。”
“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忍不住問。
“原本的確是如此的,可是……”瀾衣長長嘆了口氣,“可是就因為他出生的時候,侯爺請來一位相士為他卜卦測字,相士說他是命中帶煞,註定會克身邊的人,侯爺原本對此一笑置之,可是幾個月後,侯爺夫人因為生產時落下病根逝去,侯爺傷心之下多年來一直寡居,未曾再納妾室,他亦一直因此自責,十四歲那年,侯爺為他定了一門親事,可是那位小姐在定親的第二天就暴病身亡,於是相士預言的傳言再一次興起,這一次,連他自己也開始堅信不疑,不顧著侯爺的阻攔,毅然從軍。”
瀾衣靜靜說完,語氣平靜。
我一怔,忽然想起了白日那位乞丐一番言語之後楊燁怪異的眼神。
瀾衣但笑,“今日是瀾衣自作主張,說了這麼多的話,還請公主不要怪罪瀾衣失言。公主這一次應該會明白為何將軍當日會當庭拒婚了吧。”
我道:“瀾衣,同樣身為女子,有你的這份心意,許是楊燁的畢生幸事。”
她怔愣片刻,卻笑,“只可惜瀾衣太有自知之明,知道什麼會是自己的,什麼不會是自己的。與其刻意強求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尚不如把這份心意藏在心中,看著他快樂,陪著他擔憂,也未嘗不是一件樂事。”
這一刻的瀾衣,安靜坐於燭光下,卻美得絕倫絕煥,我感動於她這樣的情感,如六月御苑牆角的薔薇,安靜的,恬淡的,默默的綻放,然後默默的枯萎。
一時間,二人相對無語,唯剩瀲瀲燭光映得滿室生輝……
………
我被找到的訊息傳回京中,父皇大喜過望,當下密旨命楊燁即刻派人送我回京,臨別再即,心裡卻忽然有了那樣多的不捨。
臨行前夜,卻輾轉難免,那日瀾衣的話還猶自在耳,驛館的夜,依舊的靜謐,天邊的雨不知何時已然停了,唯剩皎月朗朗,星辰漫天,原來快到十五了呵!
我正一面前行,一面哀聲嘆著,卻見身後一盞朦朧的燈光,月色下楊燁僅著絳色衣袍,獨立湖畔。
他朝我躬身,“明日就將回京,這麼晚了公主還未歇息?”
我本就懷著少女心事,現下再一見他,越發的窘迫,“我習慣晚睡,一時煩悶,就索性出來走走!怎麼樣,明天我就要回京了,這些日子腳傷的緣故都沒有好生逛逛這驛館,陪我走走好不好?”
莫忘(上)
他一怔,然後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漫漫而行,月華輕籠,晚風颯颯,空曠的後園,只剩下牆外碧冷修竹顫顫輕響,天際圓月高懸,時而有夜風襲來,吹得人衣袂飄飄,偶有涼意。
整個後院極其的安靜,安靜的只剩下我們兩人的腳步聲。彷彿是不真實一般的觸覺,我不敢抬頭看他的神色,不敢說話,生怕會驚破這一刻綺麗的曼妙夢境,唯有死死低著頭與他一路前行,心頭卻如有一隻小兔子在不安分的跳動。
後院設有一處荷花池,池上有一石橋,通向池對面,岸旁各處早已懸著一溜的琉璃宮燈,映著池水,恍若天際璀璨星辰,雖是夏日,池裡的荷花還未完全盛放,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