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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來那麼多蝨子,我是把褲子尿溼了,大腿凍得刺撓,用手措措大腿熱呼熱呼。怕媽罵我,打我。”
我媽打人可厲害了!有一次,我在外面玩兒,和魏清祥(老姑爺的大兒子)親戚的孩子打起來了,他罵我是狗孃養的,雜種做的,我能饒了他嗎,把他摁到地上打了一頓。他哭著叫著來找我媽,我媽不分清紅皂白,沒用分說就打了我幾巴掌,在我的後背上留下了幾個手印子,還大罵了我一頓。
這尿了炕被媽知道了,那還得了!輕則是一頓罵,重則是一頓大巴掌,我可實在受不了啊!我開開門跑到外面去,站在門外抽抽嗒嗒地哭啦。過了一會兒,凍得身上冰涼,媽出去抱柴火,要做晚飯,發現我站在門外哭,說:
“你哭啥呀?沒人罵你,沒人打你。看你凍的,嘴唇都凍紫了,手都凍哆嗦了,快進屋吧。”
媽扯著我的胳膊就把我拽進屋裡。誰都知道十一歲還尿炕不是光彩事,咋能不害怕!從打我記事起,我就尿過一次炕。那是前年秋天,我九歲那年,爺爺挑回來一挑子西瓜,大家圍著筐吃西瓜。西瓜很甜,我就吃多了,撐得肚子疼,躺在炕上軲轆一會兒就睡著了,等醒來,炕就被尿溼了一大片。
就是自從住偏廈子,蓋草蓮子把我凍的,我就尿炕了。媽讓我上炕脫褲子抓蝨子,我沒動。媽說了好幾遍我也沒動。我平時最聽話,媽說什麼我聽什麼。這次沒聽話,媽很生氣。她一把拽住我,邊脫棉褲邊說:
“把褲子脫下來,抓抓蝨子還不好,省得天天咬你。怕冷,上炕頭,把腿伸到你弟弟的被窩裡。”
我摸摸蹭蹭地把棉褲脫下來扔給媽,媽拿起我的棉褲,伸手一摸,哎呀一聲。我依為這下可完了,非挨頓打不可。我這光著屁股呢,這回可讓媽打個實惠。把我嚇哭了!一個勁兒往炕裡邊蹭。媽急忙把棉褲翻過來,一看,說:
“我的小祖宗,你咋把棉褲尿成這樣了?棉花都爛了!你平時也不尿炕,這是怎麼啦?你尿了炕咋不吱聲啊!”
我抬頭看看坐在炕中間的比我小一歲的妹妹,(那天妹妹從姥姥家裡回來了)我生怕她笑話我,怕她把這事當成口舌,她要是當成口舌,能說我半年。她正驚奇地看著我,等我的笑話。我一看,反正瞞是瞞不住了,不說不行了,便說:
“媽,這一冬天我總尿炕,四、五天就尿一回。晚上蓋草蓮子,又硬又扎人,還不暖和,也不敢脫棉褲,尿一回三、四天干不了,棉褲差不多天天這麼溼,我也不敢說,怕你打我!棉褲尿溼了,一到外面凍得棒硬,大腿都凍木了,大腿裡子都凍腫了,可疼了(實際不太疼,我是怕媽打我),進到屋裡趕緊把手伸進褲子裡措措大腿焐焐大腿裡子。媽,你別打我,不是我懶,不是我不願意起來,上半夜凍得睡不著,半夜起來尿一泡尿,下半夜睡著了就尿炕啦。”
媽用手拍拍棉褲,老半天,說:“今年冬天格外冷,我的手腳都凍了。這麼冷的冬天,沒棉被蓋怎麼行,大人都受不了。蓋這麼硬的草蓮子哪行!把孩子都凍壞了。來,我看看,凍壞沒有?”
媽把手伸進被窩,掀起被一看,天哪!左大腿的內側外側已經凍紫了一大片,中央已經形成了凍瘡。媽說:
“大腿都凍壞,以後別出去玩兒了。這凍瘡不好治,你的手腳都凍壞了,大腿也凍壞了,這得三年才能好啊!疼嗎?”
“不疼,就是刺撓。”
媽又說:“你在屋裡呆幾天,要不白天到你奶奶家去待著,你擠到你奶奶家的炕頭,老實在那兒坐著,她家還暖和點兒,這樣凍瘡好的還能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