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她果然走了出來,卻沒料到,還有那主動走進去的一天。
“四少爺?”她揚聲。
屋內仍然是靜悄悄的,只有燈火跳躍的影子投在牆上,忽明忽暗。
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剛剛她問過看門的小廝,小廝說四少爺回家已經有一會兒了,她不放心他胳膊上的傷,不知道他記不記得去找大夫換藥,於是,腳步彷彿有自己的主意似的,徑自繞來“聽濤居”。
“四少爺?!”
再問一聲,依舊無人應答。
頓一下,索性將門推得更開一些,抬腳走了進去。
廳裡沒有人,內室也沒有人,怎麼會呢?人沒在為什麼會點燈?腳跟一旋,繞到盤金繡圍屏後面。
嗄?
人還未完全走進去,已慌忙矇住眼睛退了出來,一顆心突突亂跳。
該死!該死!
那傢伙洗澡幹嗎不關門?不關門倒也罷了,居然還給她睡死在大木桶裡!害她直直闖進來。幸好,沒人看見。
她雙頰一陣燙熱,低了頭,慌慌張張地往外跑。
一口氣跑出“聽濤居”,膝蓋一軟,蹲在花園的籬笆牆邊大口大口喘氣。
嚇死她了!
那感覺,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但,有什麼好害怕的?他昨晚幫她擋了一剪,她今晚來給他換藥,多麼理所當然,義正詞嚴。
然而……然而……
為何她心裡總像揣了一隻不安分的螞蟻?輕輕地爬,慢慢地撓,在向來平靜無波的心田間蜿蜒勾爬出深深淺淺的溪渠,汩汩湧動著騷亂不安的情緒?
並不是第一次看見男人的背脊,以前在丹霞山,時時會有一些被野獸咬傷的獵戶,或者跌下山谷的樵夫,他們前來求醫,袒胸露背是無可避免的。
那個時候,她在父親身邊幫患者上藥療傷,從不會覺得男女有別,授受不親。
然而,想起她剛才無意中撞見的情景。
他閉目坐在桶中,長長的黑髮解開來,隨意披在肩頭,偶爾一兩綹落在水面上幽幽地散開,稱著白皙得有若女子的肌膚,黑白分明,驚心動魄。而一顆顆飽滿潤澤的水珠在霧氣氤氳裡閃動著晶燦的光澤,又彷彿為他鍍上了一層流轉晶光。
她一直以為他纖瘦秀美得帶些脂粉氣,可是,剛剛他裸露在外的肩部線條卻又那樣粗獷有力,引人遐思。
原來,男人也可以用“引人遐思”來形容……
驀然想到這裡,她雙頰又如天邊的火燒雲般燒燙起來。
怎麼會這樣呢?難道,僅僅因為他是她名義上的夫君,她便自覺不自覺地對他另眼相看了?
還是,僅僅因為他有著一張好看的皮囊?
他比她所見過的任何獵戶、樵夫都要生得好看,難道,僅僅因為這樣,她便忘了,他的內心其實有多麼醜陋無恥?
不!不可以因為這樣,便被他迷惑,失了自己自由不被束縛的心。
“喂!笨丫頭!”
司徒聞鈴霍然一驚。
她揉揉眼睛,待看清眼前那張戲謔的俊顏,抿了抿唇,淡然問道:“有事嗎?”
好冷淡!
謝慕駿誇張地打了個哆嗦,自顧自坐到她的對面,剛剛沐浴過的身子帶著一股清爽好聞的草葉香氣,沖淡了室內凝神檀香的濃烈氣味,讓司徒聞鈴昏然欲睡的精神為之一震。
“別見到我就好像見到鬼似的,今晚我來替你守夜,絕不吵醒慕澄就是。”他略帶討好地說。說著,皺皺鼻子,這檀香會不會點太多了啊?香味刺鼻!
還來不及發表意見,司徒聞鈴已然淡淡地道:“不用了,今晚加重了檀香的分量,一般人受不了,你還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