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力、摧枯拉朽、一蹴而就,八卦步、金剛拳、伏魔杵、如來掌全用不著,真是有幾分遺憾……這破鍋爛缸,當然是砸了;當然是雞飛蛋打,蛋打了就打了,小雞,嗯,今晚可以下酒了……什麼,這也算是牆?這也能算是床?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啊,都砸了……
還有人敢來攔?這種不是人住的地方還有人捨不得?不怕老子打你?真不怕?那好,給老子打。
真是賤民。青壯的賤民被打了。還有老人,打還是不打?還有孩子……***真不怕死,為什麼不打?照打。有人流血了。那是活該。他們不讓開,就都打。
血,激起了這些“好漢”們心裡潛伏著的破壞慾;而在過去,這種摧毀一切的能力實在是被低估了。他們漸漸雙眼變得通紅,他們在替天行道,是正義的化身,他們都為自己的力量和勇敢感到驕傲。這些賤民,去死吧。
郝教頭卻一直很冷靜。他是一位很細心的老師。小三,你剛才踢那白髮漢的一腳,出腳浮了。出腳不是不可以高踢,前提是要扎得好馬,下盤功夫是要練它個幾寒幾暑的……馮小舍,你出拳發力不好,力不能聚於一線,拳握不緊,自己的手也震痛了吧,呵呵……居然又有一個不識相的來了。其他的人跑了,這個倒來送死。好,麻四,對手比較高大,力量可能比你好,對,攻下盤,撩陰腳不必客氣……
郝教頭的話一下子噎住了。麻四小三馮小舍他們一轉眼,全躺下了。這個瘦高的漢子,破衣爛衫的鄉下苦力一下子就打倒了自己五個弟子,而自己竟然沒看到他出手。
身旁的弟子有的認識這個漢子,在一邊喁喁道:“這不是碼頭上賣藝玩雜耍的挑夫長腳麼?”
郝教頭有一點心虛。自己在泰山設擂一年,什麼高手沒會過?走南闖北多少年,什麼大場面沒見過?這小地方能有什麼人物。他在心裡安慰自己。先試試一記蛟龍出海。
他的拳飛到這個高個鄉下漢子的面前,他終於看到了對方的手。對方的手叼住了自己的腕。自己的拳怎麼轉了回來,打在自己的臉上了?右手脫臼了?天,竟這麼痛……難道骨折了?好漢子打落牙齒和血吞、胳膊折了袖裡藏,再試一記穿心腿。他又飛起右腳。自己的腿法一向奇快無比。
然而對手更快。瘦高個兒又叼住了郝教頭右腳。一帶一挫,郝教頭的膝關節又被錯脫了;接著他高大的身軀飛了起來,然後重重落在地上。原來,這土地可以這麼堅硬。
商會武館的漢子抬著郝教頭和十餘名被卸下了關節的弟子們潰散。郝教頭殺豬一般的號叫在人群中迴盪。
商會與堤上的流民已經對峙兩天了。
第一天械鬥規模並不算大,雙方都有顧忌。商會這邊有二十餘人受了輕傷,郝教頭傷得略重。正如華知縣所擔心的,碼頭苦力長腳一個人把商會的好漢們擋在了堤外。但第二天形勢變得難以收拾了。
商會尤其是沈程兩家當然不肯干休。黑皮在第二天也熬不住拷打而斷了氣。程老爺命人把鍾繼儒和黑皮的屍體都吊在碼頭示威。憤怒的流民們就地取材,利用那些被拆散了的棚屋在通往堤上的路上築起了柵欄圍牆。第二天商會的好漢們仗著人精馬壯發動了幾次攻勢,都被流民用石頭石灰甚至火盆打退,平白又傷了十餘人。
暮色漸漸籠罩的時候,堤上的圍欄前響起了一陣騷動。
長腳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走到圍欄前,就看到兩個武師和旁邊的一抬小轎。
是荻小姐。
荻小姐再一次仔細看著這個邋遢、粗魯、嘻嘻哈哈的漢子,心想,這就是當年那個憂鬱孤獨的英俊少年麼?但是,就是他,曾經在如壽街打翻了二十多個潑皮的吳戈。那個曾經在陽光下,像一匹精力旺盛的小馬一樣翻蹄亮掌、揮舞拳腳的吳戈。
吳戈在打倒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