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惱。李淳一卻不計較,只吩咐他去尋一罈骨灰來。
天還沒亮,車隊便帶著那一罈災民的骨灰重新踏上了回程。
抵達長安時,承天門上的開坊鼓聲才剛剛響起。朝會還沒開始,但一眾朝官已踏著昏暗晨光往宮城趕了。
因昨晚下過一場大雨,初夏早上竟然有點涼溼溼的,馬蹄踏在巷道上,也沒有塵土恣揚。
李淳一在朝會開始時趕到了承天門。她下馬,手裡捧著的是一罈灰。身上王袍帶了一些風塵僕僕的氣息,面色也是過勞的憔悴,只有象徵身份的金魚袋光彩依舊地伴著她進了太極殿外的廡廊。
在進殿之前,她借宗亭的情報網得到了她想知道的訊息,甚至與賀蘭欽匆促地見了一面,這才敢捧著骨灰罈進宮。
內侍尖細的聲音響起來,是宣李淳一入殿。
在一眾朝臣的注視下,李淳一穩穩當當捧著那罈子跨進了太極殿,徑直走到最前面,放下骨灰罈,跪下與女皇行了大禮,沉定開口道:“兒臣回來覆命請罪了。”
眾人目光霎時從她轉向她側方的那隻罈子,僅有女皇還盯著她:“你的摺子朕看到了。”
李淳一低著頭回道:“疑犯亡於途,是兒臣辦事不力,請陛下責罰。”
“染了疫病也沒辦法。”女皇言語裡竟平添了幾分難得體諒,可見她似乎樂得見元信就此死了。她瞥向那罈子:“你好歹將他帶了回來,就只罰你減食封吧。”
對李淳一這種清心寡慾的人而言,罰食封可算是最輕的處理了。一眾朝官儘管覺得元信之死有貓膩,但女皇都這樣講了,此事便基本有了定論——女皇罕見地偏向了吳王,是因為對元家實在忍無可忍,此案几乎沒有再翻的可能了。
同時,他們的目光也投向了李乘風。
李乘風隱匿不發,臉上卻無不透著咬牙切齒之感。
這時內侍宣了退朝,一眾朝臣跪安後便陸續退出了大殿,賀蘭欽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殿內只可見女皇、李乘風、李淳一,還有那骨灰罈子,連內侍都退避到了一邊。
外面晴空萬里,殿內卻陰雲密佈,彷彿有一場大雨要下。
殿門被關上的剎那,女皇平平靜靜對李乘風道:“元信不論如何都是你的丈夫,王夫無法入元家祖陵,你便將他安葬了吧。”說罷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李淳一:“幼如也起來,將骨灰交還給你姊姊。”
“喏。”李淳一領命起身,小心翼翼捧起那罈子走到李乘風面前,平視她的同時,雙手將罈子遞過去:“姊姊。”
一個耳光瞬間甩了過來。
李淳一卻穩穩抱著那隻罈子不動。李乘風眼中透著狠毒,竟是一把奪過那罈子,朝地上摔了下去,罔顧女皇在場,又狠狠給了李淳一一記耳光,聲音高亢:“別與我玩這套!”
李淳一卻無驚恐,面上竟是死水般的平靜。
☆、第51章
罈子碎了,骨灰灑了一地。大殿中安靜得嚇人,李淳一卻是嗡嗡耳鳴不歇,緩都不及緩,前襟就猛地被李乘風一把攥起,隨之而來是李乘風近乎駭人的目光,似要戳到她五臟六腑裡。
舟車勞頓的李淳一沒有精力、也不好與她爭打,只能任憑她死死揪住自己。
被緊勒的窒息感驟然襲來,李淳一面無波瀾地閉上眼,彷彿身處太極宮的泉池內,就像多年前一樣,李乘風揪住不懂水性的她又鬆開手,想要看她撲騰求饒,但她卻只是長長久久地沉下去,一聲也不吭。
此時局勢貿一看似乎確無變化,但就在李乘風要抬腳踹她時,女皇一聲“住手”的高喝,卻顯得情勢與以往很是不同。
李淳一被李乘風扔在了地上。
女皇轉瞬即逝地皺了下眉,甚至別開了頭,最後強抑下心中滿滿的煩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