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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誰更可憐

著笑著,忽而泛出苦澀的淚來。

已是三更天,大牢外響起了曠遠的更鑼聲,牽扯著眾人的心皆沉入谷底。

李南絮和輕影靜靜看著他,一時竟不知是該安慰他還是該繼續追問。

他一身孱弱病體撐至今日,對得起家中老小,一朝被挾,手刃奸商,也算不得行惡,可造化偏偏如此弄人,他這樣的人,無法善終。

許久,李南絮對沐凡道:“去備一套紙筆。”而後對徐昶道:“說一說吧,這人是何模樣?”

徐昶偏著腦袋,望著黑森森的頭頂,眼前出現了一片片虛影。

他磕磕絆絆道:“圓臉,大眼,胖呼呼的,鼻子很挺,嘴唇很薄,會一點三腳貓功夫,卻是,一個,靈活的胖子……”

李南絮聽著他的描述,在畫紙上開始繪人像。

輕影湊在李南絮身側,視線從他握筆的手到靈活的筆尖,再到栩栩如生的五官。

李南絮擅長丹青,每一筆都落得細緻準確,畫紙上的光線很暗,他畫的比往日要慢。

輕影看得也細緻,一雙清亮的眸子微微眨動著,眉頭卻越擰越緊:“這人長得好生奇怪,臉型和五官看著一點都不搭,像個假人。”

李南絮手中的筆頓了頓,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再度看向徐昶:“徐公子,你可否重述一遍此人模樣?”

牢房裡靜得可怕,角落裡的人未動。

輕影也喚了一聲:“徐公子?”

還是未動。

李南絮忽而眼皮一跳,快步朝徐昶走去,隨即身形頓在了陰暗之中。

而那一身素衣的徐昶,歪倒在角落中,兩道鞭傷像是長著獠牙的赤蛇盤旋在他的上身,他雙目緊閉,呼吸全無……

甬道里的火把顫了顫,輕影的後背有些發涼:“他死在我們的逼問下。”

李南絮未作聲,神色凝重。

她轉身,悶著頭行到了大牢外。

李南絮將畫交給沐凡:“明日帶到州府,讓段大人去辨一辨。”說著,再回身看了一眼牆腳的徐昶:“明早派人通知徐家一聲,過來收屍。”

沐凡的臉色也不好,只點頭應下。

已是下半夜,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輕影的臉色有些泛白,不知是被凍的,還是因胸中堵著的那股情緒所致。

她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她見過的亡魂沒有成千也有上百,她也手刃過不少惡徒,可是面臨徐昶的死,她依舊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徐昶這一生實在太苦了,她是有血有肉之人,她終歸有些惋惜。

她在矮牆上靠了一會兒,試圖平復自己的心緒。身後,李南絮也跟了出來,問她:“在為徐昶難過?”

輕影回身看他一眼,眸色淡淡的,道:“倒也不是多難過,就是覺得有些不值,他已經拼命去活了,但是好難,人想活得像樣一點怎的就那般難?”

李南絮聽她如是說,眼裡也盡是黯淡,他朝漆黑的四野望去,道:“有的人能守得雲開見月明,有的人汲汲營營一輩子也逃不脫命運的枷鎖,對徐昶而言,死或許是一種解脫,天堂地獄,都不會有病痛折磨。”

輕影低頭“嗯”了一聲,人在原地頓足,月光疏疏淡淡地映在她的肩上,襯得她整個人都落寞了幾分。

李南絮看著她,嗓音溫潤似暖風:“更深露重,莫再想這些了,州府衙門就在前頭,先去休息。”

“我尋到住處了。”輕影的思緒被緩緩拉回,她朝四下逡巡著,道:“鼓樓巷巷口,橘子樹。”

李南絮猶豫了片刻,以為她是為了逃避跟自己住得太近,在胡亂找藉口。

輕影卻從袖中掏出一串鑰匙,勾在指尖,擠出一個釋然的笑:“好事做多了,偶然之間也會收穫別人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