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難聽話——好在他們知道這不是他故意的,所以這種牢騷大多數時候也就適可而止。
最熱鬧的時候是青年隊教練把他們叫上打分組賽,這時那些平素連玩笑不大敢和這些一隊老大哥們說的年輕隊員甚至敢粗聲惡氣地罵上幾句娘,或者瞪著眼睛衝他們揮舞拳頭,比劃些誰都能看懂的粗魯手勢。誰也不會太計較這些,足球場上吐唾沫罵人是常有的事,誰還能把這些話當真?就算是打人也不算稀奇事,象餘中敏就曾經當著好些位記者的面一腳把一個不聽話的隊員撂趴下,任偉也曾把一個剛剛從二隊調上來的小隊員揍得滿地找牙——訓練時捱打捱罵多正常呀,這還是便宜的哩,要是在正式比賽裡,捱了別人打還得接著挨自己的球迷和媒體罵,那時心頭那個憋屈勁啊,就不用提了!
上午的訓練大致在十一點半到十二點之間結束,小隊員們會麻利地收拾起場地上所有的皮球以及別的器材,一併送去保管室,而象歐陽東他們,這時就會換下釘鞋,褪下護腿板和長襪,就拎著它們踢趿著拖鞋慢騰騰地搖晃回自己的寢室,洗個澡,換身衣服,隨便拾掇下,就去吃午飯。
午飯後就是自由活動時間了。實際上,這幾天裡天天都該是自由活動時間。現在正是聯賽的間歇期,俱樂部也為所有的一隊隊員們放了七天假。這些沒趁假期回家又不想頂著毒日頭曝曬的隊員大都會邀三喝四地在寢室裡打打麻將,要是聚到一起的人比較多,他們還會用紙牌搞另外一項活動——這是類似於早已消失的“推牌九”一樣的牌類遊戲,一副撲克牌裡的大部分牌都會被預先剔除掉,然後每人先發兩張牌做底牌,每個人瞧過發到自己面前的牌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第三張。從第三張開始,參與這項遊戲的人就要用錢來買看牌的資格了,這個數就不再是恆定的,三十、五十甚至幾百上千都有可能,就看參與者願意不願意或者敢不敢下注。直到最後剩下兩家或者更多的人還在遊戲中,這時他們就會用手裡的四張紙牌排列成各種不同組合來比出大小和輸贏——這已經不是遊戲了,這純粹是賭博!時下這種賭博活動在俱樂部裡很流行,它畢竟不需要太大的空間,而且相比於麻將,它更安靜,也更易於藏匿痕跡。在這個故事裡,那位一直隱去姓名的國門就精於此道,歐陽東就聽說過,他曾經在一把牌裡就贏了另外三個隊友七萬八千多塊……這種紙牌遊戲是展望俱樂部嚴令禁止的,包括麻將以及其它的一切賭博都是俱樂部禁止的,在俱樂部的管理條例中,關於賭博就有好幾條處罰方式,最嚴重的違規者甚至會被俱樂部除名。可誰也這條例當真,象任偉這樣的“麻將運動愛好者”甚至敢整宿整宿地嘩啦嘩啦到天亮——當然,他膽子這樣大的前提是餘中敏不在俱樂部裡值班,要是餘指導在的話,他會當場掀翻麻將桌,再把所有參與的人都趕到操場上去跑圈。無論你屁股沾沒沾板凳,手摸沒摸麻將,先跑上三十圈再說!有個暴風雨的夜晚,任偉和隊上三個麻將蟲用報紙遮了燈,麻將桌上還墊上厚厚的毛毯,輕聲細語悄悄密密地搞活動,結果還是讓餘中敏逮個正著。他拎著任偉的耳朵把他們踢到大雨瓢潑的操場上跑圈,臨了還一人罰款八千。這個數目對任偉他們這些主力隊員來說只能算是“毛毛雨”,可他們一個個淋得落湯雞般模樣,還得站在宿舍前的臺階上邊簌簌發抖邊深刻檢查,那悽慘光景著實讓一大幫子賭膽包天的傢伙嚇得老實了好幾天……也就老實好幾天而已。當第二週輪到那位助理教練值班時,麻將和紙牌又在俱樂部裡氾濫起來。
歐陽東就是教隔壁房間傳來的一陣稀哩嘩啦的麻將碰撞聲中吵醒的。
他沒起身,就躺在床上瞧了瞧牆上的鬧鐘,還不到下午兩點半,也就是說,他睡了還不到半個小時。他抿著嘴唇眯著眼睛,伸展了四肢半天沒動彈。隔壁幾個傢伙打牌的聲音才鬧了,他再也沒法睡著。他只好爬起來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