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打那種時下流行的紙牌,雷堯手把手地教了他一晚上,他腦袋裡全是撲克牌,卻還是分不清楚什麼叫“槓”什麼叫“皇”。他也不大愛打麻將,因為隊里根本就沒人找他打。是的,他總算學會麻將這門技術活了,但是隊裡幾乎沒人邀約他一塊兒玩,他打得實在太慢了,慢得別人無法忍受,他能捏著一張牌在面前比劃上一分鐘;他還不懂得怎麼樣去“卡”下家的牌,這在既能“吃”又能“碰”的重慶麻將裡是最忌諱的事情,坐在他下首的人胡牌的機會比另外兩家大得多……就算是賭點小輸贏的娛樂,誰又樂意把自己兜裡的錢白白送給別人哩?
所以當別人在牌桌上留連忘返大呼小叫酣戰時,他卻只能一個人呆在寢室裡看書看電視,或者從俱樂部裡借出比賽的錄象帶看——不僅是重慶展望的錄象,還有別的甲A球隊的比賽錄象,也有俱樂部錄製的歐洲或者美洲的比賽。
這些錄象帶有時會讓他安靜地看上一個下午再加一個晚上,那些精彩的鏡頭他會來回看好幾次,有些並不算精彩的地方他也會看上好幾遍,時不時他還會眯起眼睛思考些什麼。至於他思考些什麼,我們就無從猜測了,他從來不會用紙筆記錄下思考的內容。
有時他會去俱樂部的健身房裡練練力量。這種練習毫無規律可言,有時每天的下午他都會過去,有時卻又接連兩三天都不能在這裡看見他的身影。在這個時間,我們唯一能肯定的事情就是,假如他不在俱樂部的健身房裡,那麼他就一定在房間裡。是啊,這是個沒什麼特別愛好的年青人,日常生活單調得就象一杯白開水,訓練和比賽,似乎就是他生活的全部,就象不久前粟琴為我們揭示的那樣:他太缺乏生活的情趣了,太不懂生活了……
偶爾連歐陽東自己都有點厭倦這樣的日子,可他確實又找不到更好的消磨時間的辦法。是的,他能接受身邊的熟人幾乎都好賭兩把這個現實,他也絕對不會因為這個事情而對他們有什麼特別的看法,這是別人的私事,是別人的生活,他無權去幹涉別人;可他不能容忍自己也牽扯進這些遊戲裡去,尤其是當他一想起幾年前十幾年前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情時,他就對紙牌和麻將愈加疏遠。
“東子,你不覺得這樣活著很累嗎?”任偉就這樣開導過他,他覺得自己應該為歐陽東指點一下。“要不我給你介紹幾個重慶妹子?我敢保證,你都不需要開口說話,只要你勾勾手指頭,她們立馬就會蹦你懷裡來……你信不信?!”
信,他當然信。就在剛才,還有兩個女人前後腳地打電話來約他一起吃晚飯哩,一個是眼下在這座城市裡走紅的小歌星,一個是前一陣子為家房地產公司拍廣告時認識的模特……
可相信是一回事,他願不願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不願意。就這麼簡單。他不想象他的某些隊友那樣,吃著碗裡的,還想著鍋裡的,還美其名曰:不能為一棵樹去放棄一片森林。
不,他也絕對不是一個聖人,無論在我們眼裡還是在他自己的眼裡,他都不是一個聖人,他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