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為什麼,現在放下了心,於是那原本只是微微刺著胸口的疼痛,現在卻一波一波的如大風大浪一樣向他捲來?
於是握緊了雙拳,掩飾地笑了笑:“還好,沒有很遠。但現在少嬅恢復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二哥哥……”少嬅呆呆地看著他,她總覺得玄生有一點變了,卻不知道到底是哪裡。
似乎,有桑田滄海的流年韶華,從他熟悉的淡然微笑中,痛苦的折出。
這時殷夫人及時插了話:“我看嬅兒也餓了,我們一大群人都杵在這裡她也不得休息,娘先去張羅些吃的,看這些天大夫們為你忙得天翻地覆的,肯定也累了,現在他們也終於可以歇歇了。”她向丈夫使了個眼神,拍拍手向下人們吩咐著:“快快,沒見到小姐醒了?還不快去廚房準備吃的,還有幫大夫們準備好洗澡水鋪好床,這幾天肯定累壞了,還不去快快預下?”
玄生聞言轉頭,卻見慕容槿已經離開了房間,他輕輕地回過了頭,對他別有深意的一笑。
他一愣,不知道為什麼,不由自主地伸手往腰際一摸,卻什麼都觸碰不到。這才記得,那枚半月羅纓,早就被雙淨丟給飛鷹堡的眾人了。
“二哥哥?”少嬅輕聲叫著,玄生回頭,慕容槿便走了出去,其他人也跟著退下,只剩下幾個丫鬟繼續忙著打掃和準備洗漱的物品。
“嗯?”
“你出了半月城了?”
玄生失笑:“那當然,不出城怎麼見得到你?”
“啊……也對。”少嬅愣了愣,茫然的點了點頭,又攏了攏自己的長髮:“我……睡了很久?”
“還好。雖然不短,但也不長。”玄生看著她落在床上的髮絲,不覺想到宿昔不梳頭,婉伸郎膝上這兩句詩詞,以後,他是要和這個女子執手一生的呵。不覺掬起一把,微笑著漫不經心的脫口而出:“你的頭髮,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卷的了?”
“咦?”因為睡糊塗了所以還是有點茫然,少嬅看了看他垂下的眼眸,又看了看自己的頭髮,不覺抓抓臉頰,呆呆地說道:“我本來就是捲髮啊……”
此話如一擊重拳打在了玄生的臉上。他愣愣的看著眼前那個會和他看盡年華逝去的女子,不能語言。
“二哥哥?”少嬅不解的看著他,卻見那容貌絕世天下無雙的冷峻男子的表情,從茫然到震動,從驚詫到難過,忽然就染上了無法語言的苦澀和痛苦。疲憊和倦意一下子就覆蓋了那人的全身,少嬅看著他微微垂下的睫毛和眼眸,不知為何就覺得,或許自己如果醒不來,未必不是好事。她想去觸一觸玄生,卻在半空停頓了雙手。因為那時,她看到了那人的眼光。
像是親眼目睹了最支離破碎的傷心的那種眼神,平靜而充滿了隱忍。
於是她知道了。
心中一片冰涼,她握緊了雙拳,卻忍不住地驚心膽顫。
她看過這樣的玄生的。在五年前。
在他忘記葉雙淨之前。
城外村·曾經滄海難為水 4
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閒。
蒼穹上滿是金黃深紫和酒紅的彩霞,流雲慢慢地渡過,拖下了一筆筆緩慢又悠遠的色彩。展翅的雙鳥飛過了天空,畫出了一道拱形的痕跡,長遠悠揚的啼鳴聲迴盪在雲朵之間,劃破了寂靜,割裂了沉默。
慕容槿在鄉村最高的一座山頂上,找到了玄生。
他正靜靜地坐在一塊突出並且看似會隨時落下去的岩石上,抬頭仰望著天空。在看到盤旋的飛鳥時,眼底閃過了一絲光彩。沒來得及讓慕容槿捕捉並且讀懂那光芒的意義,便已消失地無影無蹤了。於是凝霜門門主知道玄生已聽到自己的動靜,並且把那些原本淡淡地漂浮在四處的真正情感和思想,全都一下子收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