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語,只是默默地走到了他身邊,背手而站。
遠遠看去,龍江還真如無垠無限的汪洋,只見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那江水如一條沒有盡頭的閃閃發亮的緞帶一樣,硬是把著磅礴大氣的山巒劈成一半,於是岸上綠茵草坪,楊柳桃花,如滿天星一樣點綴著山谷的石磚莊屋隨意的落在了山谷上,上是碧天雲海,東是閃亮波濤,西是聳天高山,不訝異這樣的好山好水培養出一個如少嬅那般水靈的女子,如詩詞中那些撥荷划槳的少女一般,天真純淨的如這村裡的一朵待綻放之花。
真是,離江湖太遙遠隔世的一個地方。
他看了看沉默著的玄生。
即使那人一向冷淡漠然,但他亦能分辨出,在眼前凝視著無處的男子,與幾月前前來凝霜門求醫的玄生是兩人。
多了份滄海桑田和惆悵和蒼涼,似是被掏空了所有堅持和目標,茫然而迷失的坐在這裡,不知身置何處。
他忽然就想起了五年前的玄生。
幾年來,半月城的二少主完全被江湖遺忘了。重重樓和七石門的光芒太過輝煌璀璨,紫微堂的沒落消失太讓人惋惜心痛,眾人只覺得半月城的那人,理所當然的來自何處歸於何處,他只是這個天下的過客,並沒有人記起昔日揹著夜天劍,淡笑著定下江湖盛世衰落的玄生,風華俠氣其實不亞於澈水,痴情執著也更勝於雙淨。
連他自己都只能很模糊的記起,以前玄生初次來凝霜門為病重的雙淨求醫時,面對自己為難的要求而毫不猶豫地談笑生風著舉劍斷臂的那一霎那,是如何的凜然凌厲,讓所有在場的人震懾動容。
五年的光陰太過短暫,卻一眨眼抹去了太多的過往。
愛也悠悠,恨也悠悠,過了,就不能回頭了。
於是便嘆口氣,先開了口:“少嬅小姐的病情已定,幽瀛草不愧是百年仙藥,她已恢復的差不多了。明日一早,我等便啟程回去。”
聞言,玄生的眼睫毛微微一動,卻沒有轉過身來,只是沉默片刻問道:“為何不再多留幾日?因少嬅病情緊急,門下的各位大夫也未能好好休息,我等也未曾好好招待,以報諸位的大恩。”
“若是為了半月城的恩情,我也不會來了。你放心,若來日有能用到你們的地方,凝霜門是不會客氣的。何況……”慕容槿眺望天邊,淡淡笑道:“回去也有病人等著我。”他說這話時觀察著玄生的一舉一動,果然見他的肩膀輕輕震動了一下,便勾起一抹招牌式的狐狸笑容。
一陣沉默。
風呼呼地吹過整個山谷,殘日逐漸落下,映得龍江一片片粼粼光芒,紅的紫的金的,散發著溫柔的光暈和波瀾。空氣裡有夜間露水的清香。
不知為何,玄生忽然就想起了和雙淨在麗谷落下山崖的那個夜晚,彼時,銀月如鉤,夜涼如水,那個羸弱殘病的少女伏在他的背上,清晰的劃破夜晚的靜謐道,你就是我的江湖。
“玄生。”這時慕容槿開了口:“你究竟為何回到了半月城?”
他轉頭看了過去,見那人褪盡了平時的精明威風和深沉,很是透明認真地看了過來:“不要說是為了少嬅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既然離開了澈水雙淨還有梅花讓你這麼痛苦,那麼至少也有一個更加強大的原因吧?”
聞言,玄生動了動嘴唇,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轉頭繼續看著前方的風景。並沒有回答。
其實心裡是震動的。雖然這幾天有感到有所不安定安穩,但沒有人那麼開門見山而一針見血的說,原來你那麼地痛苦。
過了片刻,他才淡然說道:“因為……在那裡,我不知道我是誰。所以,我逃避了。”
慕容槿微微驚愕,不覺不由自主地深深打量了旁邊的那人一眼。
他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