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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你爸爸不會喜歡你的。你是我兒子,你的一切都是我教的。當年他不喜歡我,自然也不會喜歡你。

她說卓揚,去吧,去和你爸爸一起生活吧。我這輩子沒有辦法完成的事,你幫我完成吧。替我好好愛他!

卓揚不說話,只是淡淡微笑著,幫媽媽梳理整齊化療後稀疏焦枯的頭髮,幫她擦拭乾淨早已脫離人形的面容。然後一直安靜守護在床邊,直到凌晨三點十六分,那道嘀嘀閃爍的光點終於無可挽回地衰弱了下去,最後在尖銳長鳴中,拉長幻化成一條永無盡頭的直線。

直線劃過,天人兩隔。

住進嚴家後的每一天,對卓揚來說都是新奇而滿足的。

可以沿著爸爸常常散步的石子小路,光腳悠閒踩過;可以趴在爸爸慣常凝神抽菸的視窗,眺望半山風景;可以縮排爸爸偶爾午後小憩的沙發,感受他的味道;可以翻閱爸爸讀過的書籍,仔細尋找出曾經摺起的痕跡,猜想那一刻,他在思考著什麼……

卓揚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嚴耀欽的一舉一動,努力配合他的喜好,努力揣摩他的心意,努力研究他的口味……

這是屬於卓揚一個人的快樂。這快樂有些孤獨,有些落寞,也有些難以啟齒。

所有懷疑,試探,利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感到挫敗的時候,自尊心受到傷害的時候,就會試著換一個位置,站在嚴耀欽的角度上重新審視這些問題,於是無法理解的,都可以理解了,難以接受的,都順利接受了。

世上從沒有哪一條真理規定,只要付出愛,就一定會得到愛。這本就不是天經地義。

可是爸爸,能不能稍微分出一點點的注意力在我身上,看看我對您的愛有多麼期待!

祭漁島事件之後,嚴耀欽對卓揚的態度有了輕微的轉變。

偶爾會主動約他一起出行,吃飯,聊天。有什麼機密的言談,也不再刻意迴避他。甚至某些言行舉止,會有意無意照顧到他的感受。因為這些細小變化,嚴予行對他更加客氣,嚴予思對他更加厭惡,康玉珠對他更加冷淡。

但是和爸爸相比,這些人又算得了什麼。

在那之後,嚴耀欽帶著他去白巖峰見了了空居士。也就是那一次,居士斷言卓揚與嚴予思不久將遭逢劫難,並批了條籤文給他說,“衡門之下可棲遲,今日徒勞枉費思”,告誡他小心聰明反被聰明誤。

這話卓揚聽進耳中,卻沒有放在心上。他以為自己的人生正一點點向著理想狀態前行,整個人沉浸在即將得償夙願的愉悅裡,再不肯輕易放緩腳步。

卓揚敏感地發現,那間畫廊叫“十日”,剛剛好可以嵌進自己名字裡。開幕酒會的時間,定在他生日前夕。本來早已完成的轉讓合同,又重新拿到律師樓修改,並找藉口取走了他的身份證件……據此他大膽地推斷,爸爸很可能會將畫廊作為禮物,送給自己。

他將這種推測和期待掩藏得很好,裝作一無所知。既然爸爸什麼都沒透露,一定是希望給自己個驚喜。若這份心思被識破了,爸爸也會覺得失落吧。

很多個夜晚,所有人入睡之後,他會悄悄起身,整夜整夜塗抹那幅爸爸的肖像。他要在畫廊開業的時候,將這幅作品送給爸爸。因為太過重視,反而畫得極不順手,刮刮改改,色層越來越厚,直至日期臨近,顏料還沒有完全乾燥。

禮服很早就開始準備了,為著一對搭配用的袖釦,他跑遍了西區大大小小的手工老店,力求每個細節都完美得無可挑剔。他要精心打扮到,完全看不出刻意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