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門外傳來腳步聲,婉兒跳了起來,跑著去開門,正是馬明。
他氣喘吁吁的進屋,也顧不上休息,“城裡確實已經傳遍了,信國公從臨清帶兵反了,將鳳陽府圍了,逼迫鳳陽府都督和指揮使留守衛指揮使一起反。”“真是賊喊捉賊。”高氏不屑道。
又聽馬明繼續說道,“高夫人,據說圍城軍隊都是北地口音,難道,難道真是臨清的軍隊?”宋氏和婉兒一聽,臉色煞白,卻聽高氏笑了,“果然如此,你們有所不知,信國公在臨清練兵的軍隊是他自隨今上起兵以來的嫡系軍隊,都是淮南淮北人,怎會有北地口音,故弄玄虛,也只能哄哄普通百姓。”
幾人一聽,提了一上午的心方放了下來。“不過”,高氏看看宋氏,有些擔憂,半響才猶豫著說道,“這一招是釜底抽薪,鳳陽府全府百姓都信了,就是逼得信國公不反也得反,這下只能看進周在臨清能否說服信國公了。”宋氏婉兒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只覺得心力交瘁,疲憊不堪。
在幾人為馬全擔憂時,馬全卻已是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那日辭過妻女,卻是不敢走官道,繞著小道出了鳳陽府,直到山東布政司(3)境內,方才敢在官道快馬馳騁,沿途帶著親軍都尉府的路引,卻也有些狐假虎威作用,進了東昌府(4),已是第三日凌晨。
馬全到了臨清時,已是黎明,看看自己衣衫襤褸,外面的褲子早已磨破,想他這麼一個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公子竟然如同叫花子一般,而自己此時,本應抱著娘子孩兒美美的睡覺,心裡恨得牙癢癢,將那胡老賊祖宗十八代咒了個遍。馬全想了想,還是找了個小客棧,置換了衣服,躺下休息片刻。卻是不敢多眠,卯時三刻就洗漱完畢,整了整衣衫,向那客棧老闆打聽臨清兵營的位置。
剛至辰時,馬全就到了臨清城西的兵營,天色雖未大亮,但遠遠的就能見到高高的帥旗,大大的“湯”字格外醒目,心中大定。剛靠近軍隊大營,就有守營士兵上前詢問來者何人。
馬全無官無爵,皇后太子親軍都尉府啥的,可能剛說出口就會被人滅了,想了想只能上前綻開個燦爛的微笑,自我介紹道“在下姓馬名全,是信國公的親戚,前來拜見。”
馬全和婉兒不愧是父女,笑起來可都真是漂亮,那士兵只覺得眼前一亮,就有心要幫他,可以前從未見過就這樣上門認親戚的,認的偏還是大軍主帥。他上下打量了馬全一番,就是個弱質書生,穿的不說破破爛爛也是皺皺巴巴,就不想惹事,“軍營重地,我們主帥哪來那麼多親戚啊,你還是回去吧。”說著就要讓馬全走。
馬全大急,趕忙抓住那人的手巴巴的笑了幾聲,說道,“我是信國公親家潁川侯派來的,不是親戚是什麼,這位小哥,勞煩幫我通報一聲。”說著就將王儀給他的潁川侯印章拿了出來,那士兵見他殷勤也不好意思拒絕,接過印章細細一看,雖是將信將疑,卻不再趕他走,態度更加客氣了幾分,“你稍等,我去給你稟報一下。”馬全心裡已是淚流滿面,居然還要出賣色相。
馬全心中雖是焦急,卻也不行於色,等了半餉,方見那士兵回來,將他帶到了一個帳內,卻不是主帥帳。只見那帳內站著個男子,看上去不到四十,國字臉,留著一字髭,右眼角上一道長長的疤痕,直拉到下頜,一身戎裝,精明幹練,士兵介紹道,“主帥這個時辰還在練兵,這是我們副指揮史。”說完就退了下去。
那男子上下仔細打量了馬全一番,見其雖容色憔悴,卻是清雅俊秀,一幅文人模樣,眼神深邃,讓人摸不透來路。懷柔這一招對此人沒用,馬全心思一轉,正了正神色,背挺得更直了些,卻是也歪著頭打量他,卻不開口說話。
那男子乾笑了兩聲將眼睛移開,手上撫著潁川侯的印章,漫不經心的問道:“公子是潁川侯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