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著我笑,爾後面色一端:“為什麼一直不跟我聯絡?”
這可奇了。我翻翻白眼:“為什麼要跟你聯絡?”
笨豬!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你招惹了我那麼久,總得給我一個交代。”
我先是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睛,爾後才慢慢消化了他的意思,我又是害怕,又是困窘,又是羞憤,我跺跺腳,口不擇言地:“誰那麼倒黴招惹你?!”
我臉漲成豬肝色一路跑遠。
跑回宿舍後,伏在被子裡很長時間,我才想起來,他在倫敦人生地不熟,而我,就這樣把他丟下了。
我急急返身去找他,可是,那株橡樹下已經空無一人。
我怏怏地回來,一路還在琢磨,他到底,來幹嘛呢?為什麼要對我說那樣的話?只是玩笑麼?何臨甫,千里迢迢來開玩笑?
我不敢往下想,但是,心裡竟然有點甜蜜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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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天,都沒有何臨甫的任何訊息。他彷彿只是如同氣泡一樣,稍縱即逝。後來想起來,我才發覺,原來,世間的任何事,冥冥中都有預兆。
週末,母親開著那輛小March來接我。我一上車,她就告訴我:“何伯伯來倫敦了,請我們去吃飯。”
我懵了一下:“哪個何伯伯?”
她暼了我一眼:“‘哪個何伯伯?’虧你還去人家家裡住過一個月呢,怎麼,這麼快就忘了麼?”
我不吭聲。我有心病。只是現在,我才突然發現,今天的媽媽,特別漂亮。她穿著平素極少穿的暗紫色純手工珠繡真絲旗袍。在我印象中,她是極少數個子並不十分高挑,卻能把旗袍穿得風情萬種的女人。
我一時衝口而出:“媽,你今天真漂亮。”
她若有所思,彷彿沒有聽見我說什麼。到了一個岔路口,她熟練地打方向盤向右拐,幾乎是同時,她開口:“你上次回去,他們……待你怎麼樣?”
我一愣。以前,每次我無意中提到的時候,她總是很不耐煩地岔開,再加上我一直在生何臨甫的氣,我們彷彿一直沒有聊過這樣的話題。我點點頭:“很好。”
她沒作聲。片刻之後,她還是那麼漫不經心地:“何伯母,什麼樣子?”
我想了想:“很賢惠。”論外貌,不算很出色,跟風度翩翩個子修長的何伯父比,有點不太般配。
我深為自己膚淺的這種想法慚愧,畢竟她待我極好。
母親仍然不作聲,也不再追問下去。車很快到了。我向外一看,何伯伯早已等在門口。他一看見我,含笑地:“若棠,你這個壞丫頭,已經足足兩個月沒有跟我聯絡啦。”
他十分親熱地攬著我向裡走去,母親走在一旁。
我回答著何伯伯一句接一句的問話,心裡卻忐忑不安。果然,一踏進那個小包間,我就看到一道同樣修長的身影,淺笑著站了起來。母親顯然有點意外,看向何伯伯,他笑著介紹:“我兒子。”他轉向何臨甫,“叫梅阿姨。”
母親很是銳利地打量了何臨甫一會兒:“你兒子很像你年輕時。”
何伯伯有幾分驕傲地:“他是個書呆子,光知道唸書,又太矜持,不曉得什麼時候能給我帶個媳婦回來才好。”
母親淡淡一笑。何臨甫安靜地坐著沒有說話。我瞪了他一眼,轉頭看著窗外。整頓飯吃下來,我的頭就沒正對著他過。
我就是個小氣鬼,怎樣?!
他後來對我說:“你不曉得我有多擔心你得偏頭痛。”
被我猛毆一頓。